一刀两断

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他对我，在外人看来，必是极好的，他等了三百年只为我回心转意，并向众神宣告非我不娶。在我逃离至花界的那段日子，他日日夜夜传信于我，祈求我不要抛弃他，离开他，“无妨爱我淡薄，只求爱我长久。”听起来多么感人啊，若不是我得知他对我的残忍，若不是我知道他骗我瞒我，不告诉我爹爹和临秀姨被害的真相，甚至还在这件事上推波助澜，或许我和他还能做朋友。可是现在，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锦觅参见天帝。”

“觅儿，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疏离客气。”他的声音一下子冷了起来，他又成了那个俯视天下的天帝了，“你可知，世间任何人都尊我为天帝，可我只愿永远做你的小鱼仙倌。我的心思...”

“天帝的心思，怕是连自己都不太清楚”我打断他的话，直直望着他的眼睛，开口道，“你骗爹爹说爱我，骗长芳主说爱我，骗天下人说爱我，非我不娶，可是你做了些什么呢？不顾我的意愿，私自动我的陨丹，这便罢了，因为你我都心知肚明，我爱他不爱，与陨丹无关。可你却隐瞒我爹爹和临秀姨被害真相，甚至嫁祸给凤凰。我爹是那么相信你，临秀姨是那么相信你，长芳主是那么相信你，就连我，我都开始怀疑凤凰，然而真相呢？真相不过是你为了一己之私，为了这天帝之位，就利用我们。你当真以为我们都是傻子，都是你手中的棋子，不配知道这真相吗？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爱，我宁愿一辈子被陨丹控制，永远不懂情爱。”

话毕，我看到原本燃烧在他眼底的星光慢慢黯淡了下来。可我不后悔我所说的每一句话。

我们彼此亏欠得太多，再难以回到最初。在我心里，那个洒脱淡泊，喜与万里星空为伴的小鱼仙倌早已经被淹没在无穷无尽的怨恨里，现在在我面前的，是铁血冷清的天上帝王罢了。

若要我再做一次选择，我愿在那个夜晚，就静静待在凤凰身边，不去帮狐狸仙给仙姑送东西，不必遇见他，不必拥有后来的是是非非，他不必贪得无厌，我不必悔不当初。

“觅儿......”他企图还想说些什么。

可我却不想再听。

“你放过我吧，若你真的还念及往日情分，放过我吧，”我坚定地看着他，“取消婚礼，从此花界与天界再不相干。我们彼此给对方留有最后一点体面吧。”

我看着他眼睛开始发红，我知道，他一定是气极了。

可我不怕，如今的我，再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所以，永远永远不要在我面前提爱，你不懂爱，说再多也只是徒劳。我们之间，只能一刀两断，从此各生欢喜。”闭过眼，我不再看他，爽快地转身离去。

我知道他的不易，知道他的不甘，可是他不该是这个样子。

或许他本就应该是，生生世世，的天界帝王。从一开始，是我错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