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弹在不远处落下，一栋小楼顷刻间化作废墟。
两个身影在弥漫着硝烟的街道上狂奔，他们不时回头看看身后，却丝毫没有停下脚步。
阳光透过厚重的尘埃落在大地上，追击者手里的武器在稀薄的光线照射下泛着寒光，他和两个逃亡者间的距离逐渐压缩，一片腥红快要溢出眼眶。
其中一人看了眼快要追上来的敌人，他咬咬牙，忽然发力，将身边的同伴往后推了一把。
同伴看着他，青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不过很快镇定了，为了自己能活命，不惜使用一切手段，这不是人之常情嘛，他又怎能站在道德角度上批判同伴呢。而且当务之急，是怎么对付身后的追击者。
敌人手上的利刃即将落在他的背上，他呼吸急促，眼前忽然蒙上了一层白雾……
————
奈布猛地醒了起来，他喘着粗气从床上坐起，薄薄的被子从肩头滑落到腰迹。
身旁的爱人也被惊醒了，轻声问道：“怎么了？”
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奈布看着杰克关切的眼神，扯出一个笑，“没事。睡吧。”说着，他又躺了回去。
杰克没有多想，帮身边人掖好被子，浅浅地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
————
梦境续上了。
白雾仿佛不曾出现过，眼前一片清明，他最后看了眼同伴渐行渐远的背影，随即从腰侧拔出弯刀，快速转身，用弯刀挡在斜上方。
兵器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他这才注意到对方的武器竟是绑在手指上的，缠在第二关节上的绷带已微微泛黄，还沾了些陈年血迹留下的棕褐色。
「有点变态啊……」
他的视线透过指刃看见了对方面具后的双眼，一片腥红却又黯淡无光。
腹部一阵剧痛传来，他低头看向痛感的来源，对方的右手握着一把匕首插入到自己的身体里。
「大意了。」
短暂的疼痛过后，眩晕的无力感席卷全身，他猛地退后，沾满鲜血的匕首离开了他的身体，伤口处不断地喷涌出鲜血，他却再感不到疼痛。
对方面无表情地走向他，看着他失力而跪倒在地上，然后将指刃插进他的心口……
————
奈布又惊醒了，他的身体轻轻抽搐了一下，但是这回他没有起身，只是睁着眼，盯着天花板，并刻意放缓了自己的呼吸。
他回想着刚才的梦境，总觉得仿佛亲身经历过，他努力的在记忆里搜索着，得到的却只有阵阵头痛。
即便奈布几乎没有动过，杰克还是醒了，他转过身，将奈布揽入怀中，轻声道：“做噩梦了吗？”
奈布将头埋在杰克胸前，身子微微颤抖，鼻腔里发出“嗯”的声音。
杰克右臂搂着人，左手放在对方脑后，轻柔地摸着他的头发。
“没事了，只是个梦。”
奈布抬起头，看着杰克浅金色的瞳仁，渐渐安下心来。
杰克收回左手，替怀里的人拭去眼角的泪珠，“梦都是假的，别怕。
“——能告诉我你梦见了什么吗？”
奈布沉默了一会儿，正在杰克准备放弃的时候，他忽然开口：“我梦见……”
奈布将两段梦境原原本本的描述了一遍。说完，他顿了顿，“我总觉得这个梦好真实啊……”
杰克微微敛眸，在一片黑暗中，奈布没有看见他的微表情，只听见他说：“这只是个梦，没事了，睡吧。”
奈布还想说点什么，困意袭来，他“唔”了一声又睡着了。
待奈布彻底睡着了，杰克轻轻地收回手，低头在人唇上落下一吻，然后翻身下床。
他推开书房的门，走到书架前，将第二排边上的一本书抽出，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随着书本的抽离，书架从中间打开，露出了后面的暗门。杰克走到门口，在电子锁上轻轻按下了密码：0,7,2,3.
“咔”的一声，门开了。杰克走进去，打开灯，望向沙发上坐的人。
那人侧倚着沙发靠背，表情恬淡，安安静静，仿佛没有呼吸。
杰克坐到那人旁边，微笑地看着他，“小先生，你好。”
那人不曾回应，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态。
杰克看着那人，自言自语道：“奈布……虽然他拥有着你的记忆，可终究只是个仿生人……你的灵魂还在这里，对吧？
“他梦到当年的事情了……呵，这件事终究是过不去了……”
杰克抬手在那人胸口心脏处摩挲，动作轻柔，他不敢用力，生怕破坏了这美好的景象。
“第一次见到你时，你站在阳光下微笑，即使身上沾了血，还是让人觉得那么圣洁，当时我就好羡慕你，我的手上也满是鲜血，却只能蜷缩在阴暗的角落……
“可是——我怎么就，怎么就……那么轻易地丧失了自我……”
杰克回想着当年的事，当对方心头的鲜血从被指刃戳出的伤口处喷出时，追击者黯淡的眸子忽然恢复了神色，猩红渐渐消散，露出了明亮的金色。
他抱住雇佣兵单薄的身子，哀嚎着，眼里充满慌乱地望向四周，“来人啊！救命——”
他的声音顺着刮过的风消散，回应他的只有风吹起的砂砾砸在废墟上时发出的阵阵响声。
天空渐渐阴沉，最后一抹阳光也穿不过厚重的雾霾，消散在空中……
————
视角一转，一间病房里，年轻男子睁开了眼。
“这里是……”
另一位俊美的男人坐在他的床边，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你终于醒了！”
病床上的人愣了一下，这个男人和自己关系很好吗？可是，他怎么没印象了啊？
“对不起，先生。你是？”
对方也愣了一下，自言自语了一句“果然没记住……”，随即回道：“我叫杰克，萨贝达先生，我是你的爱人。”
“额……啊？”奈布有点惊讶，努力回忆着，脑海中却丝毫没有与这个男人有关的画面。
“对不起，我……”
杰克露出遗憾的表情，又立刻换上了刚才微笑的面孔，“没关系。我们可以重头再来啊！”
奈布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他说不上来，他看着杰克瞳仁里的金黄——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杰克眼里的那种温柔是发自内心的，奈布觉得自己应该可以信任面前的人。
————
回忆结束了，杰克看着那具安静恬淡却毫无生气的身体，笑着吻了他的额头。
“他是你，但他不是你，他爱我，我也爱他……
“抱歉了，亲爱的，我不会再来了。”
说完，杰克走到门口，关了灯，最后看了一眼黑暗中的人影，走出了门。
他轻轻地关上了门，手顺着门上的电子锁往下，停在一个小巧的按钮上，他不再犹豫，用力按了下去。
又是“咔”的一声，这扇门彻底落了锁，再也无法打开了。
杰克将书放回架子上，看着书架慢慢地合拢。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他抬起左手对着月光，缺失了指节的手看起来十分怪异。
他眨眨眼，既然选择了重头再来，就从这里开始吧。
「明天就去问问艾米丽医生，有没有什么断指重接的手术吧。」他想到。
by墨煜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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