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孔雀变凤凰

他再一次将车靠边，紧紧的盯着我，那眼神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我试图打开车门：“这天没法聊下去了。”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想，我们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他颓然的坐在驾驶位上。

　　“这样吧，如果你想好好聊聊我们找个咖啡厅。”我叹了口气说道。

　　他同意了我的建议。

　　我领他去了一家清吧，听着民谣喝着度数低的酒，适合追忆似水年华。

　　他说：“高考结束后，我家发生了一些变故，我想过来找你，但是那个时候分身乏术。”

　　我叫了一盒瓜子，看这样子，是个很长的故事。

　　我问：“什么样的变故？”

　　他看了我一眼，犹豫着回答：“我爸的工厂破产了，欠了比较多的钱。”

　　“哦。”我抓了一把瓜子：“怪不得，大学见了你，觉得你变了个样。”

　　“有那么明显吗？”他自嘲的笑了笑。

　　“嗯，光芒在消失。”我磕着瓜子回答。

　　“我身上有光吗？希望，你还说不喜欢我。”他笑了笑，也捻起一颗瓜子。

　　我没有回答他。冉希望曾经说过，自己并没有喜欢他，我相信。

　　那傻子惯常用的就是投之以李报之以桃，别人喜欢她，她就得喜欢别人。以至于到了最后离开，还真真是伤心到骨子里了。

　　如果我告诉苏唯，冉希望从始至终喜欢的就只是李艺礼一个人。别说他不信了，估计李艺礼都会琢磨半天。

　　她做出太多喜欢的假象，有几分真情几分随波入流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见我半响没有说话，苏唯大概是以为我被他刺破心事引发的窘迫，他开始找起话题：“我大学的时候省吃俭用，唯一不过脑的大笔花钱，就是冲动下买了回这个城市的机票。”

　　我记得这件事，当时我误以为冉希望秀恩爱是激苏唯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后来才明白过来，她那么冲动的答应别人的告白，只因为室友夸赞了一句李艺礼。

　　苏唯继续说道：“我一直以为，我俩只差一个先低头。所以当时我很害怕，我的骄傲已经被折损了很多，你给了我最致命的一击。我以为只是我自以为是，一厢情愿，所以我匆匆的逃走了。”

　　“我有多害怕，你再拒绝我一次。”他深情的看着我。

　　我害怕这样的眼神，语句僵硬的转换话题：“你说不等我了，是因为有结婚对象了是吗？”

　　他点了点头：“家里欠了太多债，我想分担点，她很合适。她的父亲是我的上司，可以帮助我转回本省。”

　　这才是我想听到的重点，风花雪月不及现实更吸引我的胃口。

　　我挑眉道：“我只以为你是只花孔雀，感情你是个凤凰男啊。”

　　他的面色沉了下去，深吸了口气，大概是不想和我一般计较：“你不用这样看不起我，家道中落，如果你是我，你也会这样。”

　　“你主动追求人家姑娘的？在知道了她的背景之后。”我翘起了二郎腿，舒服的往椅子上一躺。

　　他揉了揉太阳穴：“算是吧。她对我也有意，我只不过是顺水推舟。”

　　“她应该帮助了你家很多。”我一步步的诱导，还不忘给他添酒。

　　他喝下我倒的酒：“她确实是个好妻子，挑不出错处。她嫁给我的时候，没要彩礼，新房也是她家出，还给我爸的破工厂投了资。”

　　“是个好姑娘，她做家务吗？”我拿着酒杯跟他碰了碰。

　　他又一杯下肚：“嗯。她工资比我高，又温柔又体贴，将家里治理得井井有条。”

　　我盯着他毫无醉意的眼睛，颇为困惑，这人混了那么几年的官场，怎么就这么容易被套话？

　　我冷声下来：“那你为什么要离婚。”

　　“影响我前程了呗。”他亦是看着我，眼神清冷：“她爸落马了，我怕连累到我。”

　　我呵呵的冷笑了一下：“为什么把实话告诉我。”

　　“你不是想听吗？”他也冷笑起来。

　　我琢磨不出他的目的，干脆径自喝酒。

　　“我在你心中很不堪吧，即使我没做错什么，你应该也不希望我过得好，好一平你心中的怨怼。”他拿着酒杯也开始自饮。

　　我还是给他添了添酒：“我确实希望你过得不好，因为我同情你的妻子。”

　　“她没做错什么，错的只是爱上了我。我以前想努力爱她，但是我做不到。我想一辈子就这么风平浪静的过去，但是上天又必须让我抉择。”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如果你卑鄙点，大可以继续骗我，是因为放不下我。或者装装可怜，说妻子背叛了你。”我坐直身子，看着他。

　　“我那么说你会信吗？希望，你说的很对，我已经没有光了。我多想身边的人骂骂我，但他们总对我笑脸相迎，只有你，一眼看出我虚伪。”

　　我一只手撑着脑袋：“你是想要我骂醒你？不，你还是会离婚。”

　　他狡黠的笑了笑：“当然会离，资产也转移干净了，证据也拿不到我的。”

　　“你就不觉得对不起她吗？”

　　“不清醒的时候会，醒了就不会。”

　　“那你在这上演苦情戏是为什么？”我双手一摊，实在看不出这人要出什么牌。

　　他调皮的眨了眨眼睛：“你猜。”

　　我靠着椅背，将座位推得远了一点，这个人太过于危险：“我猜，你并没有想过这个时候跟妻子同甘共苦。”

　　他也学着我的坐姿，一副谈判的模样：“她哭着求过我，但是我没搭理她，这个时候搅浑水，只会把自己搭进去。”

　　“你很清醒，也很理智，就是没有良心。”

　　“谢谢你的夸奖，我也是为了她好，给她上了一课。”

　　“那她应该感谢你咯。”我恨不得拿起面前的酒泼他。

　　他没在搭腔，满意的欣赏着我的表情。

　　电光火石间，我明白了他今天的用意：“你约我是为了告诉你自己，我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你想彻底断了我们美好的回忆，不给自己留一点后路。谢谢你仅存的感性中还记得我，同时，我为你即将涂毒的下一个姑娘默哀。”

　　我站起身，想尽快的离开。也在心里暗暗庆幸，幸好不是冉希望听到这些话。

　　“聪明。”他赞赏的夸奖我。

　　这一刻我顾不上理智，啪的一巴掌打了过去。

　　“我为以前的苏唯打的这巴掌，他要是知道自己会变成这样，会后悔自己没死在十八岁的年少。”

　　他没有任何要躲的意思，周围的人被巴掌声惊到，纷纷彻目，服务员也站在旁边尴尬得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希望，”他叫住我：“我给过你机会。直到那天上了飞机，我才在微信上回复了一句好。那是我哭得最伤心的一次。”

　　“所以，你来不是为了求证，不是为了挽回。一边吊着备胎，一边给自己一个受害者的理由。是啊，全世界都知道，是冉希望不知好歹辜负了苏唯的一片痴心，你可满意了这个答案？”我随时一副要走的样子。

　　他慢条斯理的站了起来：“哪怕，你表露一点点心思，回应我一点点主动，当时我都会为了你不顾一切。”

　　我对他的说辞产生生理厌恶：“你已经算计好了答案，你很清楚冉希望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的两手准备，如果出乎了你的意料。我和她也只会是池塘里互不知道的两条鱼。”

　　我继续咄咄逼人：“你在飞机上，面对着上钩的鱼告白的短信，不是伤心命运弄人，而是庆幸山重水复吧。”

　　“如果……”他想要夺回话语权。

　　“没有如果，我们，从来没有。”我说完，拽上包头也不回的离开。

　　电视剧里的初恋是酒香，而现实中的初恋更多的是下水道的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