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交替之手

　　小船飘飘荡荡，在江上起了阵阵微波，缓缓行驶到江畔一简陋的码头处。

　　码头后，是一处小集市，有些村民正在地上摆摊交易，还有些村民在各摊位间挑挑拣拣，正在寻找合适的卖家。

　　李暮云一行人同白念白先下了船，白家母还在船上，正要收好船桨。

　　此时，远处突然传来村民的呼喊声：“不好啦！无律者来袭！快撤摊回各家去！！”

　　这一声，如同点燃了导火线一样，顿时人群中惊呼声此起彼伏，声浪一层高过一层。

　　顾言看着这四散的人群，向身后的赵棠华和李暮云道：“我们沿着江畔往北逃！”

　　李暮云皱眉问他：“我们为何不相助？”

　　顾言看了他一眼，冷道：“他们一般只抢食物，抢完便遁走，不会伤人。”

　　李暮云面色一凝，正色道：“抢劫食物，在这种世道，与杀人有什么分别？”

　　顾言听此一愣，心里沉了几分。这么说来，他在青年时，可是杀过不少人呢……

　　两人谈话间，一蒙着面的无律者就已到了集市近前，俯身直直的冲向一位妇人，那妇人正拉着一大袋土豆，走不动道。

　　李暮云看着这场景，正打算冲出，突然耳边呼啸风声起，竟然是白念白抢先一步冲向了那名无律者！

　　白念白右手持剑，向那名无律者直直刺去。

　　那柄木剑十分简陋，剑刃钝钝的，剑身还起了不少木须，这些木须在空中摇曳，每条都分明可见。但即便是这样一把剑，被白念白持在手中，在他殒身不逊的气势下，竟然有了几分凌厉之感。

　　那无律者一惊，往身侧堪堪一避，正好躲过了白念白刺来的一剑。

　　那人身材高大威猛，李暮云定睛望去，白念白只到他的胸口！

　　他此时也举起自己的剑，那把剑剑身在日光下泛着凌冽的寒光，竟是一把铁剑！

　　铁剑在这世间已属极其稀罕的东西，寻常的江民村庄中根本没有，都是山庄中流出的。

　　他举起剑就直直地向白念白的背影劈去！

　　没想到，白念白竟然右脚点地，脚腕用力，将身子猛地一旋，躲过了这一劈！他的左脚在地上划过留下了深深的印记，他迎上高大无律者的目光，那眼中丝毫不惧，只有浓浓战意！

　　咔嚓一声，他的木剑对上高大无律者的铁剑，被铁剑生生劈出了半寸长的缺口。

　　正在这两人交手之时，李暮云眼见集市的另一侧，也冲来两名持石剑的无律者，心中不疑有他，手伸向一旁顾言背着的柴火，将自己的刀抽出，俯身便向那两名无律者冲去。

　　他们原先为了避免麻烦，找了一堆柴火，将两人的刀藏在其中。顾言反应过来时，刀已被李暮云抽走。他皱了皱眉，将背上的柴火扔下，柴火坠地的同时他已将自己的刀抽出。

　　顾言紧接着冲出，却不是往那两名无律者的方向，而是往白念白的方向冲去。

　　“白家小子！你去帮我家小子！你手中木剑对抗铁剑，支撑不了多久就会崩碎！”顾言向着白念白高声道。

　　白念白闻言目光一凌，猛地将剑身一偏，将对面那高大敌人与自己对抗的力量全部卸向一旁，抽身便走。

　　高大无律者感到身下力量一空，顿时一个踉跄就倒在了地上。

　　他心中郁闷至极，本来根据山寨中的情报，祭山队伍正在对岸，那些神子不会及时赶来，所以山寨才派他们来抢集市，没想到遇到这群家伙。这帮无律者其实属于冯宝山的山寨，冯宝山一个月前便是要来村庄打探祭山队伍的消息。

　　白念白看着倒地的高大无律者，他深知自己就算此时补刀，用木剑向这人背上刺去，也只能将这人轻伤，于是没有犹豫，直接奔向李暮云的方向。

　　那边，李暮云的刀也已对上两名无律者的石剑，一招一式间要抵抗两人，颇感吃力。

　　白念白赶来，一个划铲将一名无律者绊倒，口中猛呵，举剑向那名倒地的无律者刺去。

　　那名无律者倒地吃痛，动作有点迟钝，但仍及时将自己的剑举起，挡住了白念白的一击。

　　另一边，李暮云的对手见自己的同伴倒地，心下不由得一惊，正好被李暮云抓住了空隙，左肩受了李暮云一刀。

　　那名无律者扶着疼痛的左肩，冷哼一声，身上气势爆发，举剑猛然向李暮云砍去。

　　此时白念白正与另一人对抗，顾言也在远处，只剩李暮云一人迎上这锋利的剑芒。

　　如果他现在撤身，可以躲开，但身侧也很可能负伤，不如直接硬碰硬抗下！

　　或者，还有一个办法！

　　速度太慢了。李暮云看着他的动作心想，自己苦修刀法一个多月，对劈刀的精度准度速度的掌握都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他有自信，论劈刀，对方的速度绝对不如自己，一定会比自己抢先倒下！

　　这一招，无须任何防卫！只需速度！成，对手死！败，自身死！

　　李暮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他此时双手反手持刀，刀身斜斜指向地面。

　　他心中大喝一声，猛地睁眼，目光如炬，直直地射向对面的无律者。

　　此时那无律者离李暮云只剩一米距离，剑身已经劈下，离李暮云的头顶只剩半尺！

　　咻！电光火石间，李暮云之刀自上而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直直劈开了那无律者的胸膛。

　　鲜血迸发红了李暮云的眼，眼前那伤口，竟与顾言所砍如出一辙！

　　那无律者剑还未落下，身已被砍中，顿时像一块烂布一样倒在了地上。

　　李暮云心知这人不死也已重伤，已经没有战力，于是向白念白方向望去。

　　此时白念白的对手正持剑向他刺去。

　　李暮云心中大惊，此剑之力绝不是白念白能抗下的！而此时自己离白念白太远，就算爆发出最高的速度怕也是不能将他救下！

　　没想到，白念白竟然灵活的一转身，以木剑剑身抵住对方的石剑剑身，将那刺来的一剑偏移，躲过了致命一击！

　　躲过攻击后，白念白动作不停，又是一转身将身体方向直对着那无律者的侧面，举起木剑向那无律者持剑的右腕处砍去！

　　嘭地一声，白念白的木剑断裂，但那无律者的右腕也吃痛，不由得松开了剑。

　　石剑坠地发出了哐当的响声。

　　那无律者打算弯腰去拾起石剑时，李暮云也已赶来，将刀横在那无律者的脖子上，冷道：“你最好停下动作，不然我手中的刀可不客气。”

　　另一边，顾言早已结束战斗，背对着那高大无律者的尸体，向这边走来。

　　他之前之所以不出手，就是想看看李暮云和白念白能做到如何地步。按他的速度，随时都可以在这些无律者手下救下这两人。

　　“白家小子，你很会使巧招，也知道凭自己的条件能做到何种地步。”顾言赞许地看着白念白道。

　　“至于你，太过莽撞，如果不是临时突破，你绝不会取胜。”顾言看着李暮云，冷然道。

　　我临时突破了？李暮云心下一愣，好像自己那次挥刀时，的确感觉发出的声音有所不同。但李暮云确信自己不是鲁莽，因为他在与那无律者对战时，的确感觉自己能够快过对方。

　　顾言将一把剑扔给白念白，正是那高大无律者的铁剑。“你的剑断了，这把给你。”

　　白念白一言不发地向顾言深深鞠了一躬。

　　李暮云看着白念白这动作，心中已经了然这人的性格。这人外表上虽然冷淡且易怒，但看得出来其实心细得很，处事细致，在战斗中对情况的处理也很有自己的一套。

　　集市中人早已经四散一空，现在才有一些男性村民持着农具、削了尖头的木棍等赶来。他们围在这三人附近，却因为这三人的高超武艺和锋利兵刃不敢上前，口中小声谈论着这是哪家的人。

　　李暮云将自己刀下的无律者扔给那群村民，他们马上架起那无律者，将其五花大绑了起来。

　　人越聚越多，也有人认出了白念白，小声道：“那不是江对面白家那小护卫吗？”

　　突然，一名涕泗横流的中年村民冲出了人群，急急地向顾言一跪，口中道：“大爷！还有一名无律者！往我女儿逃离的方向去了！我的女儿带着我们全家过冬的食物啊！求求您救救我的女儿！救救我们过冬的食物啊！”

　　说着，那村民手指向了东边一处。

　　顾言正打算说些什么，却见李暮云直接向那村民所指处冲去。

　　他心中有气。这小子，总是自作主张！

　　叹息一声，他向李暮云离开的方向奔去。

　　“大爷！我家女儿约莫八九岁模样！米色衣衫，扎两条小辫！拿着一大袋米粮！”那中年村民高声喊道。

　　一旁的赵棠华见两人离开，心中有些犹豫。她看了看天色。此时已经是下午，一个半时辰后就要天黑，如果两人迟迟不回来，自己也不能一直等在这里。

　　想着，赵棠华向白家母匆匆谢过相助过江之情，就拿起几人的行李，向两人离开处小跑而去。

　　白念白捧着剑，看向三人离开的方向，朝那边微微颔首致意。

　　李暮云三人的身影越来越小，消失在了田野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