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宫被皇太后打发回府,司马家父子二人坐在大厅里气愤异常,司马清风更是吵吵闹闹的说要杀了花满天以泄心头之愤,就在这时,门外的小厮急匆匆的跑进大厅禀报说大小姐被花家的人送回了府上。
司马丞相一肚子的火气正没地方发泄,正巧被叶辰撞了个正着,而司马清风也是对妹妹的态度越发复杂,叶辰面色清冷的进了屋,朝站在大厅中央的司马丞相盈盈一拜,“流云见过父…”
啪…咣…叶辰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司马丞相转身一巴掌打到地上,额头狠狠的撞上了一旁的侧桌,不过瞬间鲜血就一滴滴的染在了那浅色的裙摆上,司马清风不忍的将头瞥到一边,无视着妹妹那一脸彷徨呆滞的模样。
许是看不惯叶辰总是一副面无表情、不痛不痒的态度,司马丞相尚不解气的骂道:“你这孽女,和你母亲一样没用,为父栽培了你这么久,你却不知感恩,放着司马家尊贵的大小姐不当,反倒和那花家亲近异常,果然就是个吃里扒外的贱骨头…”
听了父亲的辱骂,叶辰惨淡的笑了,她低声的喃喃着,“尊贵?我从来没觉得我这个司马家的大小姐有何尊贵之处?”
女孩口中的嘲讽深深刺痛了司马清风的心,他转头看着妹妹淡然的目光和沉着的眼神,忽而觉得这样的妹妹竟让他如此陌生!
叶辰难得的反抗让司马丞相大感意外,在他心里,这个女儿就像个傀儡一样被他任意操控着,如今她那份决然和倔强到是让他隐隐有些期待。他面不改色的看着那女孩慢慢的铿锵着站起身来,全然不顾那苍白的脸庞上始终都没有止住的鲜血。
“父亲,女儿从小受父亲教诲,今日斗胆和父亲做个交易!”叶辰幽幽的开口说道。
似是觉得女儿这样冷静的姿态很是有趣,司马丞相忍下心中的怒气反问道:“交易?你有什么资本和我谈交易?”
叶辰低声的笑了笑,衬得那张鲜血直流的脸更加的妖艳和诡异,“父亲,女儿这么多年的花府生活可不是白呆的!父亲对女儿多年悉心教导,女儿总要报答您一番,才不辜负司马这个姓氏啊!”
“哦?你这是打算出卖花家为司马家效力吗?若为父没记错,你不是最看重花家的人吗?你以为你那点小心思会瞒得过为父的眼睛?嗯?”
司马丞相不怒自威的连连发问,却不曾想叶辰依旧镇定自若,“我的心思父亲真能猜得中吗?父亲了解我吗?知道我毕生心愿是什么吗?父亲该不会愚蠢的以为我会为了花家牺牲自己吧?”
“你竟敢和我如此说话!”
“女儿为何不敢?”
“你…”
“呵呵,父亲没想到吧!曾经胆小谨慎的女儿有朝一日也会有胆量和您这位父亲叫板!其实我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性子?怯懦?胆小?还是自卑?好像都不是呢!只有我自己才知道在次次隐忍之下,那份深深埋在骨子里的对司马家的憎恨和对花家的厌恶就会吞噬我的理智!我憎恨父亲、憎恨司马家、更憎恨被父亲操控着的自己,至于花家,和谐美好,却让人忍不住想毁了那份平静和安逸!”叶辰慢慢举起自己的双手静静的看着,眼神中透着的是一股子的冷漠和讥讽,“有的时候,女儿总是在想这样的自己到底不负司马家的血统,流淌在这血肉之下的自私和贪婪到是尽得父亲的真传,只是父亲贪的是权,而女儿贪的是自由!离开司马家,彻底摆脱父亲的控制才是女儿这一生最大的心愿!”
叶辰的话不只让司马清风这个哥哥悲痛万分,也让司马丞相心中大为吃惊,这一刻的叶辰眸子里刻着的是不加掩饰的憎恶和不择手段的冷漠,让人不禁觉得从未看透过这个表面温柔实在冷漠的女孩,可司马丞相认为叶辰到底是道行不深,物极必反过犹不及的道理他也明白,只听他沉沉的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做这笔交易呢?”叶辰的眼里瞬间划过一丝的欣喜,可到底还是让司马丞相捕捉到了,“把你的想法说来听听吧!”
叶辰淡淡的笑了,只是那抹笑容里所含的深意却不是在场的司马父子所能明白的,“女儿帮父亲达成心中夙愿,来日大事得成之时父亲放女儿自由!”
“哦?那你打算如何帮为父达成心愿呢?你虽在花家住了十年,可从未打探到花府的任何情报,如今花府的消息已有赤鹰来传递,你又觉得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呢?”
“父亲您说得对,花家的消息如今是由赤鹰来传递,可是父亲别忘了赤鹰能接近的只有花飞扬,而那花飞扬却是花家最不接触政治核心的少爷,他做事冲动率性,所以花尚书从不让这个儿子替他做事!真正关系花家存亡的一直都是花尚书本人和花满天这个长子,父亲你觉得这两个人会这么轻易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吗?只有我,您的女儿流云才是曾经最接近花家的存在!”
那女孩的声音里带着丝丝沙哑却又是那样的惑心,所言之词也句句在理,司马丞相看她信誓旦旦的样子,竟有些开始后悔将她带回司马家,“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凭什么?呵,就凭我是最后一个见到紫鹰的人!”叶辰的言之凿凿彻底抨击了司马父子的心,司马清风率先沉不住气的追问道:“难道你知道紫鹰口中所说的花家秘密?”
叶辰长舒了一口气,没有急着回答司马清风的问题,更无视了司马丞相急切的脸庞,“流云头有些疼,实在没有精力再思考其他了,有什么事过些日子再说吧,流云就不打扰父兄了,流云告退!”
叶辰丝毫不在意身后那探究的目光,就这样一步步的拖着满身的伤痛回了院子。夜半无人之时,她独坐于窗前忆起曾经的韶光,只觉得对未来重新充满希望。
花府的书房里,花尚书拿着次女含羞亲自送来的书信,迫不及待的打开,入目的是叶辰那熟悉的清秀笔体,半晌过后,他将整整写了三页的信函放进了燃烧的灯笼里,看着那荧荧的火光将那孩子所述的计划和坦诚一点点的燃烧殆尽,花尚书的心里却满满都是担忧和欣慰,他终究没有看错这个亲手养大的孩子!
第二天一早,司马清风应父亲嘱咐亲自来看望妹妹,却看到院子里那道清雅孤寂的身影立在那颗万年长青的老树下,此时的她一身月白色的素雅襦裙,腰间别着一个淡青色的荷包,那头乌黑柔顺的长发被一根白玉簪轻轻地挽起,额头上还绑着一根白纱,隐隐的还能看到刺目的红肿,她的表情淡淡的,嘴角却带着若有似无的微笑。
司马清风看呆了,他怔怔的看着妹妹好似就要消失一般的倩影轻轻地唤道:“流云!”
叶辰收回自己的心思,静静的转头看向来人,“兄长来找我可是有事?”
司马清风强压下心头的不安和苦涩,“没有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吗?”
“兄长不必如此,有什么事但说无妨!或者说,兄长是来问花家的那个秘密的?”见男子略不自在的眼神闪躲,叶辰冷笑道:“父兄未免也太沉不住气了,这样恐怕成不了什么大事!花家的事我自有分寸,现在挑出这个秘密还不是时候,等什么时候花家岌岌可危,那我手中的这个秘密才会成为他们的催命符!在此之前,流云会全心全意的帮助父兄,毕竟我们现在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过,还是要兄长帮流云转达父亲,那位刘将军既然是父亲招惹来的,那还得麻烦父亲去处理一下,要不然流云动手怕就不好了!”
“流云,刘将军初次拜访的事我并不知情!你相信我!”见妹妹主动提起刘峰,司马清风急切的解释道。
“兄长说笑了!兄长的好意流云可是一直铭记在心不敢忘呢!”
“你一定要这样误会哥哥吗?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念及幼时的情谊?从什么时候开始,你连一声哥哥都不愿叫?”许是受不了叶辰句句带刺的嘲讽,司马清风隐隐有些激动,他抚上叶辰的肩膀痛心的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兄妹变成了现在这样?”
叶辰微微抬起头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曾经被她视为最亲的哥哥,只是岁月亘长,十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改变,现在的司马清风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疼爱她的哥哥,现在的司马流云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崇拜他的妹妹,“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概是从哥哥放开我的手,任由我一人被父亲丢在那虎狼之地,惨无人道的接受训练的时候吧,哥哥那时决绝的背影始终印在流云的心里呢!回不去了,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了!”
拨开肩膀上曾让自己眷恋期盼的温热手掌,叶辰冷漠的越过司马清风,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这一次,是她决绝的将背影留给院里那个伤怀的男人,就像那年冰冷的冬天一样让人心中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