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化蝶

他做过无数个白日梦，有一天去往山林，成为那里的大王，能吃到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谁也不敢忤逆他的命令，所有妖怪都要俯首帖耳，而山林之外的人类，特别是家乡的人们，都对他谈虎色变，战战兢兢，为当初没有对他更好一些而后悔莫及。

十岁时候的离尘，确实有些讨厌人类。

但并不是全部，有的人是好的，比如一位家住附近的老奶奶会指点他如何逮到麻雀，如何烤熟面食，以及哪些野菜是可食用的等等。

而父亲，在母亲死后便酗酒不断，成为了一个地地道道的酒鬼。大多时候一跑就是几十天，不知道醉倒在了哪里。等他清醒回来的时候，总会回来，还丢给离尘一只兔子山猫什么的，叫他煮了吃。离尘知道，即使父亲后来变成了一个酒鬼，但依然是自己的亲人，即使他多天不回来，至少自己知道，他还活在某个地方，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可不多久，他就永远消失了，几个月没有回来。

关于他的谣言很多，像是喝醉酒后倒在山沟里被野兽吃了，或者说他当了船工，在彷徨海上飘荡，最后登上了一块陌生的陆地了，甚至连说他沿着梯子爬上月亮的都有。可等有人发现他僵硬的尸体就躺在一个岩石缝里的时候，离尘才知道，父亲已经死去了，没有动物咬噬的痕迹，也没有岩石擦伤的血迹，人们猜测，他是冻死的。

在乡人们的帮助下，父亲的尸体被匆匆下葬，连个像样的仪式都没有。等帮忙的几个人都离开后，离尘傍晚偷偷折回墓地，看着新葺的坟头，欲哭无泪。

他知道，自己跟父亲的感情并不深刻，并无特别伤心的感觉。可是，等他一走，如今去哪里找寻父亲呢？他这个逝去的人与这个世界还有什么联系呢？自己独自一人，无亲无故地存在着，与这个世界又有什么联系呢？

有那么一段时间，离尘更加沉默寡言，他会主动帮邻人们干一些事，以换取几顿饭吃。他也知道，这些人们即使同情他，也不会靠近他，不会真心实意地收留他，因为大家坚信，他的身上流着妖怪的血统。

“听天由命吧！”有人会对老奶奶说。

“一个没人养的孩子，多可怜！”老奶奶会说，“等再过几年，他力气大了，那时候再听天由命吧。”

离尘暗地里对老奶奶感激不已，但从未表达出来。他只是沉默着，叫自己忙起来，不忙的时候，就坐在不碍事的地方发呆。而沉默的孩子是可怕的，人们觉得，因为大家伙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人们想忽视他的存在，但却总在离尘经过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多看一眼。

即使话不多，离尘的听力却不错，很多别人不会在他眼前所说的话都被听到了心里，人们自作聪明地以为他什么都没听到，实际上他什么都知道。

比如，有一次，他就听到这么一个神奇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