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惊心(四爷视角)
“皇上，已经三更了，早些歇息吧。”是高无庸的声音。
“给朕沏一杯太平猴魁，不.....木兰晨露。”我顿了顿，继续批阅奏章。
“皇上。”唯唯诺诺的声音，茶已沏好。
我没有抬头，随意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混账，服侍朕这么久了，茶是这么沏的？”大概是因为疲倦而堆积的怒气，我把气撒在了这个可怜的宦官身上。
“皇上恕罪，奴才该死。”高无庸恐惧地跪倒在地。
“皇兄，高公公怕也是急昏了头，平日里最是稳重的一个人，您就饶恕他吧。”胤祥走了过来。
“退下吧。”我叹了口气。
高无庸连忙磕头谢恩，退了出去。
“一杯茶的事，皇兄今日这是怎么了？”胤祥把玩着杯盏，笑看着我。
我回看他，不置可否。
“皇兄，有些事，有些人，其实放下往往会.......”
“十三弟，她走了几年了？”我淡淡地吐出几个字。
“........三年。”
从不提她，一直都是我和十三心照不宣的默契。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没有来过紫禁城。
我忘了她。
我以为我忘了她。
康熙四十三年 春
我已经不记得大概的情况了，只是依稀记得，十三和我好像有急事要进宫，快马加鞭，只想着不要耽搁了时辰，惹得皇阿玛不高兴。
然后她就出现了。
她好像是无意间走到了街道的中央，王喜的驱赶声
已然太晚，我来不及多想，拉紧缰绳，马儿飞身一跃，跨了过去。
我没有注意她，但是好像听十三说，她吓得不清。
再后来，我得知她是八弟府里的人，是八弟的小姨子。
“她倒不像是八弟府里的人。”我说。
“为何？”十三困惑。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八弟素来是个城府极深之人，她呢，没心没肺的，活的像一个太阳一样。
我不知道，其实在那一刻，我的心里种下了一个心事。
其实我和她之前便见过，可是她好像不记得了。
皇阿玛有一次去西北平乱的时候，曾带我，八弟，十三弟，十四弟一同前往。当时招待我们的，正是马尔泰将军，她的父亲。
我不会忘记那天，因为那天是我二十岁的生辰，除了十三弟，没有人记得，包括皇阿玛。
但是我没有感到难过，只有一点点的失落，这种没有被人记起的滋味，我已经尝了很久了。
当时的我庆幸，还有十三弟。
十三弟知道我素爱王维诗文，不知竟从哪寻了一本宋刻本——《王维诗集》作为贺礼。我瞧着本子印刷清楚，怕是难寻的善本，心里很是感动。
马尔泰将军比较喜欢十四弟，可能因为他比较小，又或者他自小便对行军打仗比较有兴趣。
我一个人走了出去，玩弄着路边的红柳，随手摘了一颗沙枣放进嘴里。
“噗。”
好苦。
“咯咯咯....”我听到了一串幼稚的笑声。
转过身去，一个差不多七八岁的女孩正在笑我。
“你是谁。”我有点好奇，明明生在西北之地，皮肤却生的白皙，想是应该不是平常人家的孩子。
“我叫马尔泰若曦，我的阿玛是大将军呢。”她洋洋自得地告诉我。
我看着她嚣张的样子，竟有些忍俊不禁。
“你又是谁。”
“我是你们家的客人。”我回答道。
“那你为什么不进屋去，我们家里有好多好吃的呢，再不济也比这个沙枣强。”她看了看被我丢掉的沙枣，又笑了起来。
我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看起来不高兴？”她又问。
七八岁的年纪，就是喜欢问为什么的年纪。
“今天是我生辰，但....”我欲言又止。
和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说什么。
“若曦，你这么在这啊。”
又有一个小姑娘跑了过来，看着比若曦年长几岁。
“四爷。”她微微地向我行了个礼。
应该是她的姐姐。
“若曦，我们回去吧。阿玛正在找不到你发火呢，皇上也想见见你呢。”这个姑娘性子温和许多，说话也轻声细语些。
“好吧。”她看上去挺听她姐姐的话的。
“那.....你也一起吧。”她突然拉住了我的手，另一手牵起她的姐姐，跑了起来。
“这孩子.....”她的姐姐无可奈何地看着我，任由她拉着。
而我，似乎心情在那一刻得到了无比地放松。
回到马尔泰将军的家里，我习惯性地找到十三，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天。
“那个...”我感觉有人在拉我袖角，我低下头，那个小女孩。
“你过来一下。”说完她就跑掉了。
十三打趣地看着我。
“四哥，小娃娃都不放过啊。”
我锤了他一拳。
跟着若曦，走了出去。
“那个，给你。”她塞了一个兔子玩偶给我。
“这是.....”
“生辰快乐。”她小心翼翼地回答，不像刚才的不拘小节。大概是她姐姐或是阿玛和她说了我的身份。
“给我的？”我笑着问她。
“你.....你不喜欢吗？”她怯怯地看着我。
“谢谢你。”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我很喜欢。”
我永远都不会忘了那一天，我的家人在我身边，却只有一个陌生的小女孩记住了我的生辰。
那是我在西北最后一次见到她。
后来我和若曦谈到这件事情，她却笑着说不记得了，太小了。然后反问那只兔子在哪里，我也只能笑着搪塞她，我也不记得了。
我怎么会不记得呢？
回去的路上，我和十四弟，额娘一辆马车。
额娘，我差点忘了，她也和我们一起去的西北。那些年，她圣恩正浓，皇阿玛很是宠爱她。
额娘搂着十四弟，一会摸摸他的脸，一会捏捏他的手，用所有我从没有享受过的关怀，慰问着他的小儿子。
我的心一阵刺痛，其实，不是已经习惯了吗？
“我的禵儿，你都瘦了。”她好像已经忘记了马车里还有我这么一个人。
我不再去看他们，偷偷地取出那个小兔子。
抚摸着兔子，我在想：那个小姑娘，现在在做什么呢？
“小兔子？我要。”十四伸手就想抢夺，以往这种情况我都是直接递给他，这次我却默默地偏过身子。
“额娘～”他又开始了一贯的风格。
“胤禛，不过一个玩物罢了，你弟弟喜欢，就让给他嘛。”
其实你已经知道结局了，不是吗？没有用的。
我把小兔子递了过去，十四猛地抢了过去。
他笑着看向我，好像猎人满意地抓捕到了猎物。
我不再看他。
他夺走我的已经太多了，远不止这一只兔子。母亲的爱以及多年的承欢膝下。
那一刻我便知道，如果不去争取，便无力去守护属于自己的每一个东西。
比如这只小兔子，
却又远不止这个。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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