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模仿杀人（上）

四目凝视片刻，贝柯梦先笑了。

贝柯梦你是怎么知道的？

韩沉我说过，只认证据。即使司徒熠百分百符合画像，但他符合的，也只是画像而已。这不足以判定他为凶手，也不能排除存在其他嫌疑人的可能性。而测谎之后，这种可能性增大了。

苏眠（白锦曦）真是……什么叫做“他符合的，也只是画像而已”？

苏眠撇了撇嘴，但又不得不承认韩沉说得对。她发现韩沉真是不论何时，都十分理性。

韩沉昨晚案发之后，我就按这两种可能性去查。

贝柯梦所以，你让冷面去查了什么？

韩沉眼中闪过浅浅的笑。

韩沉查两件事。第一，如果凶手不是司徒熠，他必然也对别墅周围的环境很熟悉，才能实施昨晚的一系列犯罪。我之前得出结论，凶手要么拥有独栋别墅，要么居住在郊区偏僻的房屋里。而别墅附近山区的那些农舍，也符合条件。

贝柯梦所以你让冷面去查了农舍的住户名单。

韩沉点点头，接着继续说。

韩沉第二，无论凶手是不是司徒熠，都与晶都会所有关。之前我们只查了会所的客户名单，却忽略了职员，所以我让冷面去查了他们的职员名单，尤其是临时工。

韩沉而刚刚冷面已经查出了，两件事都落在了同一个人身上……

贝柯梦邵纶。

韩沉邵纶。

两人几乎同一时间说出了这个名字。

韩沉看着贝柯梦，唇角微勾。

韩沉所以，邵纶现在是第二个重要的嫌疑人。我已经让当地警队先出动，立刻控制住他的住所了。

苏眠（白锦曦）太好了！我们现在也出发去现场吧！

韩沉等等。冷面刚才告诉我他还查到一件事——之前我们找他回来问话时，花了些时间，当时是说他改变了住所。现在清楚了，原来是几个月前，他把他父母留下的房子卖掉了，那套房子市价超过一百万。

贝柯梦难怪……

难怪邵纶有钱实施犯罪。先前在死者胃里发现的红酒、牛肉和鳕鱼都价格不菲。而且能吸引到这些有着高知背景的死者，他至少得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公司高管或成功人士，并且从晶都会所带走死者，他必然得有辆豪车才能让死者心甘情愿地跟他走。

韩沉可我比较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是邵纶的？

贝柯梦微微一笑，提笔在白板上写下两个大字：情绪。

贝柯梦这是迄今为止最大的悖论。如果凶手是司徒熠，在审讯过程中已经证实，他是个非常冲动易怒的人，情绪波动很大。既然四个月前，被警方请回警局一趟，都令他改变作案模式、公开挑衅警方了，那为什么我们这次甚至把他当嫌疑人关在审讯室里审问了一整天，他居然没有升级他的作案模式，反倒跟之前几起一模一样，就像是流水线一般。这非常不合理，因为按理来说他被审问得这样狼狈，必然会造成他情绪更大的起伏，他会更加愤怒、怨恨、扭曲和激动。这些情绪都会体现在尸体上，他会升级他的虐待手段，可是他并没有。

贝柯梦小姚刚才也说，尸检报告显示尸体的伤势和之前差不多，就像是标准化作业出来的。这说明什么？犯罪手法的稳定，代表情绪的稳定。凶手昨晚非常的冷静，这跟司徒熠的性格是不符的。

韩沉嗯，有点道理。

贝柯梦轻笑。

贝柯梦岂止是有点道理？

贝柯梦刚刚我和锦曦写下的几个关键词：“怕麻烦”、“省事”、“批次化”、“不够私人化的纪念品”……情绪的问题，再加上这几个悖论点，分明指向了另外一个人格。而一宗连环杀人案里，出现两个人格，往往有三个可能性。

贝柯梦第一，凶手是两个人。但这在我们的案件中并不存在。因为如果是合伙作案，两个罪犯通常会有主次之别，他们的性格特征和标记行为都会体现在犯罪过程中，譬如一个爱鞭打，一个爱剥皮。可我们的这个案子，整个作案过程呈现标准的“有组织能力罪犯”，像完整的一个人，却在一些细节上对不上，这不是很奇怪吗？

贝柯梦第二，罕见的双重人格。但司徒熠并不是，因为如果是双重人格交替出现作案，那效果跟合伙作案是一样的。

贝柯梦那就只剩下第三种可能性，其中一个人格是假的，只是凶手伪装出来误导我们警方的。另一个人格才是真相。就像你说的，细节才是真相。

贝柯梦之前我就觉得这个案子似乎太顺了点，标准得像教科书一样。犯罪现场留下的每一条证据：开着好车诱拐受害者；长时间的虐杀；护士服情结；红酒和牛排；四个月前与警方有过冲突……都显现出典型的“有组织能力”罪犯的画像，而且这么巧每一条都指向司徒熠。综上所述，这其实不是典型的有组织能力犯罪，而且一次模仿画像杀人案。凶手很聪明，通过学习和模仿教科书上有组织能力罪犯的特点，再结合司徒熠的画像，实施犯罪，从而嫁祸给司徒熠。而能做到这一切的人，除了邵纶我想不出第二个人。

她的声音顿挫有力，见韩沉表情没什么变化，依然沉默不语，于是继续解释道。

贝柯梦第一，他有动机，因为他相信是司徒熠杀害了他的女友；第二，他了解司徒熠的真面目；第三，他和女友都是优秀理科毕业生，具备这个学习能力；第四，刚才你说他曾潜伏在会所，那必然是奔着司徒熠去的，他很有可能多次跟踪过司徒熠，所以了解司徒熠的喜好，譬如喜欢护士服和红酒；第五，他还卖掉了房子，这就解释了他为什么能诱拐和吸引那些白领。开着好车、文质彬彬的男人，也能吸引女性，他或许谎称自己是教授或富二代；第六，他对警方不信任；第七，他之前的言行曾表达过对司徒熠那个圈子，尤其是那个圈子里的女人的憎恨，他甚至复述了那些白领嘲笑他的话，可见他对此耿耿于怀。所以，他的心理很可能已经扭曲了……

贝柯梦以上，就是邵纶的画像。他太聪明，也太偏执，自导自演了这一切。

讲完这一切，她看向韩沉，却发觉他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像是入了神。

贝柯梦怎么？我哪里讲的不对吗？

韩沉这才垂下眼眸，坐直了身体。

韩沉讲的很好，醍醐灌顶。

苏眠（白锦曦）但是我还是有些不相信司徒熠那个混蛋是清白的。当我给他看受害者的照片，他的反应……

贝柯梦嗯，我说过，虽然这起案件的真凶是邵纶，但也不代表司徒熠就完全干净。我们从这个案子顺藤摸瓜，一定能找到他的证据。

韩沉走吧，去邵纶的住处，人应该也抓到了。

数辆警车早已到达距离司徒熠别墅不到两公里的独栋农舍。分局刑警队，已经将邵纶所租住的农舍给封锁起来，引来周围的一些村民围观。

这个现场是黑盾组负责的，所以院子里人不多，除了黑盾组，只有秦文泷和他带来的刑警、两名鉴定人员，以及徐司白、小姚和许楠柏。

此时，贝柯梦等人也到达了现场。

贝柯梦戴好手套鞋套，站在农舍外眺望。只见背后就是山峰，农舍用低矮的篱笆围了起来，有个小院子。与院子相距最近的另一家农舍，也有百米的距离。完全具备作案条件。

迟琛我们到的时候，屋里就没人，也一直没回来。

迟琛已经申请了逮捕令，去邵纶的工作单位和他常去的地方搜捕。

韩沉和秦文泷点了点头。

施珩土路上的车轮印我已经看过，车型比较大，应该是辆SUV。

这与先前韩沉推测的凶手用来抛尸的交通工具相符。

一行人又走进了屋内。从表面看，这二层的小楼看起来与普通农舍没什么区别。但当刑警们砸开通往地下室的门锁，沿着狭窄的楼梯下去，所有人看到眼前的一幕都愣住了。

地下室空气里，还能闻出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中间的位置放着一张布满抓痕的椅子，这显然是囚禁和虐杀受害者用的。而虐杀的工具，整齐摆放在桌子上。这里和人间炼狱没什么差别，甚至明显有模仿美剧中犯罪现场的痕迹。

所有的窗户都被封死了，像韩沉说的那样，做了专门隔音的装修。地板上血迹斑驳，当鉴定人员撒上鲁米诺试剂并用紫光灯照射后，更是显现出大片大片，像沼泽般的隐藏血迹。

苏眠走到最边上的一张方桌旁，那里堆着几个女士手提包。与满屋的脏乱狼藉不同，手提包用干净的塑料袋装了起来。每个塑料袋里，都放着一张小卡片，写着受害者们的简单资料，例如其中一个就写着：“周似锦，29岁，很漂亮”。

苏眠（白锦曦）梦儿，你快来看。

她心中一振战栗，放下包，叹了口气。

苏眠（白锦曦）或许他的本意只是为了复仇，报复司徒熠，也报复那些女人。但本质上，他已经变态了。

贝柯梦看着那些手提包，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