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一下子把那两张纸折了重新收入怀里,讶然道:“我没看错吧?你居然还有灵力傍身!恭喜恭喜。不过,敢问如果不是图谋不轨,你为何要隐瞒自己没有失去灵力的事实?”
这两张纸自然不是什么从金麟台上搜来的《乱魄抄》残页,而是蓝忘机在静室时手写的金光瑶弹奏过的古怪旋律。当时,蓝忘机留了一份给蓝曦臣对照察看,魏无羡则顺手把他和蓝忘机的那两份收了起来,带在身上。方才刚好拿出来骗人,让苏涉疑虑焦躁。再加上此前他故意言语嘲讽,反复刺激苏涉,果然令他心浮气躁。最后,不需魏无羡言语提醒,蓝忘机突发一试,苏涉便漏了底。
苏涉踉踉跄跄退至台阶前,低头一看,脚下正是红色的咒阵。蓝忘机神色一凛,魏无羡心道:“要糟!他要破坏这个刚刚补好的阵法了!”
果然,苏涉咬破舌尖,含了一口血,往地上一喷,密密麻麻的血迹遮盖住了黯淡不清的红色痕迹。之后摸出一张符咒,往地下一摔,一阵蓝色的火焰和烟雾滚滚冒起。
传送符!
在栎阳常氏墓地中的那名掘墓人熟悉姑苏蓝氏的剑法,而苏悯善是蓝家外姓门生出身,符合这个条件。那多次出现的雾面人,就是苏涉!
魏无羡蹲到蓝忘机身边,道:“怎么样?”
蓝忘机用手在避尘上一划,在地面上描画了一阵,摇了摇头。新血已彻底覆盖破坏了原来的咒印,补不回来了。魏无羡把他的手拿起来,用自己的袖子擦去了上面的血和灰,道:“没用就别画了。”
阵法将破,摇摇欲坠。几名家主抓住自己的儿子,叮嘱道:“待会儿群尸一冲进来,你护住自己,想办法逃出去,无论如何也要活着!知道吗?!”
金凌听了,一阵肉酸,然而心底也有点期待自己舅舅也说这句话,等了半天也没见他有所表示,忍不住使劲儿瞅他。他瞅得太用力,江澄终于把目光转了回来,阴霾微散,却皱起了眉:“你眼睛怎么了?”
“……”金凌颇为不快地道:“没怎么!”
金妍有些无奈地看着江澄,这个舅舅什么都好,就是太直了。真不愧为宇宙第一直男,也不知何时才能给她和阿凌找个舅妈。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金妍抓住金凌的手臂,道:“阿凌,别担心,一会儿阵法破了,姐姐保护你,一定要逃出去。”
江澄敲了一下金凌的头,道:“多大了还要你姐姐保护你,记住了,给我护好阿妍,她要是少了一根头发,小心你的腿!”
金妍对江澄道:“舅舅,你说什么呢。”
金凌瞪了一眼江澄,握紧了金妍的手,道:“阿姐,舅舅说的没错,阿凌已经长大了,可以保护姐姐。”
金妍笑了笑,摸了摸金凌的头道:“好。”
正在此时,前方传来数声惊恐万状的大叫:“破了!”
“阵法破了!”
“冲进来了!”
温宁徒手掀飞了一排衣衫褴褛的凶尸,然而他终究只得一人之躯,失去了血阵屏障的伏魔洞,终究是抵挡不住如黑潮般汹涌的尸群。腐臭之味和咆哮之声瞬间灌满了整个空旷的洞穴!
金妍拔出岁辞,率先清理了舅甥三人周围的凶尸。
金凌从没有见过这么多凶尸、而且距离这么近,忍不住毛骨悚然。
他握紧了岁华剑柄,然而忽然被人掰开掌心,塞进一样冰冷的事物。他低头一看,愕然道:“舅舅?”
江澄撑着没有灵力的三毒站起身来,身形微晃,道:“你要是敢把紫电弄丢了试试看!”
蓝思追、蓝景仪等人挺剑上前,道:“鬼将军!我们来助你!”
欧阳宗主拉不住儿子又站不起来,咆哮道:“子真回来!”
欧阳子真一边奋力挥剑,一边回头道:“爹别怕!我保护你!”
谁知这一回头,便有一只枯爪朝他喉咙探去,欧阳宗主肝胆俱裂,惨叫道:“子真!!!”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剑锋削断了那只枯爪。蓝启仁抓住欧阳子真,扔回人堆里,自己率了一群姑苏蓝氏的剑修上前厮杀。他休息了许久,体力恢复较好,剑法凌厉,不少人都被惊得目瞪口呆。
蓝思追运剑如风,忽听身后一声金石之响,一人帮他挡了背后一击。蓝思追惊道:“念初,你怎么也来了?”
金妍冲他微微一笑:“自然是担心你和阿凌。”
金凌方才见其他同龄人都冲上去了,也忍不住了。趁江澄一个不留神,他把紫电银戒又塞了回去,蹿出人群,冲到了洞口那最危险的一带。 江澄暴怒咆哮:“金凌!!!你个小兔崽子!!!金妍!!你们给我回来!!”
蓝景仪一个哆嗦,道:“你还是回去吧!你舅舅要吃人了。”
金凌无视了江澄那边比这头凶尸还可怕的哮声,道:“你才回去!”
金妍一甩碎星,抽倒金凌身后的几个凶尸,道:“阿凌!你小心点!”
金妍左手执岁辞,右手拿着碎星,一鞭一剑,倒是像极了江澄。
金凌隔着凶尸对金妍道:“阿姐你放心!我不是小孩子了!”
欧阳子真被父亲抓了没一阵,又提剑冲了上来,道:“哇,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蓝启仁先生会用剑,剑法还这么厉害!”
蓝景仪大声道:“那是当然,你们以为含光君和泽芜君十六岁以前的剑术启蒙老师是谁!”
欧阳宗主硬着头皮挥着剑,对伏魔洞内其他尚且在呆滞的人吼道:“你们等什么!不杀就是死路一条,这群小辈都在战,你们还坐着干什么!”
在这一群奋力厮杀的少年的感染下,越来越多的人拔出了剑,拼着所剩无几的灵力和体力加入战斗。渐渐地,围堵在洞外的尸群从原先的水泄不通,被冲击到勉强成排,大约半个时辰后,变成了三三两两。形势居然真的开始逆转了!
当蓝忘机把最后一只扑上前来的凶尸一剑斩为两截时,伏魔洞内已尸堆成山,血流如何。
每个人周身都是结成壳的黑色血污,胸腔都溢满了浓烈呛人的血腥味。一场苦战下来,许多人已经瘫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与尸体无异,只有几个家主与那些体力充沛的少年还能勉强仗剑站立。
蓝景仪两眼发直,脸色发白,道:“我……我从没杀过这么多走尸……我一个人,起码杀了三十,不,四十多只……”
蓝思追和金妍正站在一起。他问金妍道:“念初,你没受伤吧?”
金妍强撑着对他笑了笑:“没事,我没事。你呢?”
蓝思追对她回了一个笑:“我也没事。”
说完,几个少年便像约好了一般,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再也不想起来了
金凌坐在地上,听着金妍和蓝思追的对话,瞬间委屈了,他看向金妍,道:“阿姐……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
金妍正要回答,就见江澄强撑着走到金凌面前,一把抓住他,道:“你阿姐一直护着你,你想受伤都难!”
说完又一掌把金凌拍道地上:“既然没受伤就让你受点伤张张记性!臭小子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吗!”
然而,拍完这一掌,他也站不住了,重重坐下来,一边吸气,一边把目光游离到站在伏魔洞最靠近外侧的两人身上。
魏无羡和蓝忘机周身都是一片狼藉。魏无羡因为是黑衣,看起来还好,而蓝忘机一身白衣已被染成深浅不一的黑红,骇人至极,全身上下只有那条意义非凡的抹额还算干净。避尘握在他手中,依旧稳定地维持着灵力流转。
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看到含光君如此仪表不整的模样,但这时都已自顾不暇了。一人道:“是不是……完了啊……”
一听这个声音,众人心道,聂怀桑竟然在这样的战斗下还没死,而且说话还中气十足,当真是奇事一桩。没人有力气回答他,聂怀桑几乎要喜极而泣了:“谢天谢地,这群走尸,终于被杀完了!大难不死,逃过一劫,真是列祖列宗保佑!”
被他一人情绪所感染,几名少年也欢呼起来,陆陆续续的,加入的人越来越多。欢呼声中,姑苏蓝氏那边有人低声惊呼:“先生!”
蓝启仁的声音随即传来:“不必扶我!”
蓝忘机向那边望去,只见蓝启仁又咳出几口鲜血,摆摆手,盘足坐地,开始调息。
他迅速近前,为蓝启仁把脉片刻,正要输送灵力,蓝启仁又道:“不用!灵力尚未恢复,此举不过泥牛入海徒然无功。”
蓝忘机收手起身,几名客卿习惯性地问道:“含光君,这该怎么办?”
问完之后,他们才觉察此举不妥。然而蓝启仁闭目养神,似乎并没有理会的意思。蓝忘机道:“平息片刻,察看伤亡。救治伤者,不得拖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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