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保持清醒

　　王俊凯皱着眉头，陪我一起等车。

　　车子停在了别的停车场内，司机也许是睡着了，秦姣别无办法，只好挂断了电话，回头叮嘱秦姂好好跟着我，她回去找司机。

　　“这样吧，实在没车，可以坐我的车回去，我和小马哥再找另外的车。”

　　我执意要自己一个人回去，王俊凯提出送我，我摇头拒绝了，他愣了几下，语气软了一些：“我送你回去不要紧，千玺不会怪你的。”

　　“算了，不劳驾。”

　　我往里裹了裹衣服，冷风吹得我微微有些凉。

　　平白无故的，我不会再送到易烊千玺面前骂了，我也不是他养的金丝雀，讨了他的厌讨了他的嫌，只是给自己找罪受，就是再刀枪不入，我也知道离他远一点了。

　　我也是人，不是被摆在桌子上给别人写生的雕塑，也不是照着大卫和阿波罗的模样灌出来石膏，左胸腔里还跳着呢，有血有肉，滔滔不绝的酸楚从别人看不见的心房里往外冒血。

　　秦姂贴的我更紧了。

　　她问我冷不冷，伸出手来要予我，被我不动声色地避开。

　　哪里都冷，身在冰窖里的冷。

　　即使这全身冰凉的血液，也抵不过他那一句“不要给我添麻烦”。

　　真应了絮棠那句话了，我也是一厢情愿的；可恨的是我还是那么没有骨气，记他记了这许多时候。

　　王俊凯似乎有些懊悔刚刚的话说重了，见我一语不发的样子，又再三犹豫：“我刚刚……有些话说的比较冲，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只是比较急，见你和席文怀那种人一起吃饭，席文怀他不是什么好人……千玺他呢……他也是急，所以才……”

　　“没事，我不介怀，”我平静地笑笑，“是我给易烊千玺先生增加了不愉快，您说得对，我没有替他考虑好，是我没有履行好合同里面的条约。”

　　“也不是这个意思……”

　　他要反驳，思来想去却没有找到合适的话。

　　他明明是帮千玺说话的，怎么越说越不对劲了。

　　这女人油盐不进，满脑子都是那张纸那张合同，到底是曲解了他的话，可是看她刚刚听完了千玺的话，那样决然挂掉电话的样子，他又察觉出一丝怒气来。

　　喜怒无常，真是别人对蔺书灯最正确的肯定了。

　　王俊凯不禁感叹女人复杂。

　　目送着蔺书灯上了车，渐行渐远，直至掠过了拐角处那个红绿灯，他才让小马哥出去开车。

　　接通电话时，易烊千玺低落的情绪不言而喻，他揉了揉太阳穴，听着王俊凯调侃他：“你说你，对人家那么凶干什么，生气咯，哄不好咯。”

　　“那……她回去了吗？”身心疲软，他好像一下子失去了重心，陷在身后的沙发上。

　　他说完那句话以后，立刻就后悔了，就好像曾经他赌气扔掉她织的围巾；总要在说完狠话做完错事以后他才考虑后果，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人会因为嘴硬失去很多东西的。

　　他去翻过丢围巾的垃圾桶，去找过打扫的阿姨，也去过千里之外的垃圾场，可是那条围巾就如那个曾经喜欢他的蔺书灯一样，消失不见了。

　　也许是他太不开窍了，所以遇到蔺书灯，才会兵荒马乱。

　　听到易烊千玺问他的话，王俊凯无奈地耸了耸肩：“我说要送她回去，她不要，虽然没有骂你，但是我知道，她挺生气的。”

　　王源啧啧两声，好整以暇地打趣他：“还行，还知道跟你生气呢，要是没有一点感觉，那才是真的可怕呢。”

　　“好了，别说了。”

　　他怅然若失，打住了王源，可是心里那一股真真实实的失落是再也刹不住了，他张了张嘴，想要问问王源自己该怎么办，自己好像越来越在乎她了，可是她就像他抓在手里的沙子，洋洋洒洒了四年，终有一天，手心里会再也剩不下她。

　　王俊凯说，易烊千玺，你不能总是嘴硬吧，真要把她逼急了，连气都不会跟你生；你总不能每天都跟着她，但是她以后遇到的人会有很多，真的有比你好比你优秀比你会说话的，你就等着哭吧。

　　人呢，会因为嘴硬失去很多东西。

　　王俊凯想告诉他。

　　可惜从小到大的易烊千玺从来都没有遇到过感情，王俊凯也不懂；这是第一次，王俊凯看到易烊千玺没了阵脚，乱了分寸。

　　公开以后，秦姣的电话开始变得忙碌起来，易烊千玺的名头给蔺书灯带来了诸多的资源，大大小小的广告和代言一夜之间塞满了秦姂的邮箱。

　　“蔺小姐……”

　　“蔺书灯小姐……”

　　各种邮件相继而出，然而秦姂在公司的办公桌前，一封又一封地，审视、回复、勾选。

　　“很抱歉，蔺小姐近期的行程已经全部安排完毕，在新片杀青之前，我们将不接受任何的预约和采访活动。”

　　尽管在微博上，蔺书灯依旧是那个臭名昭著的蔺书灯，可是平静如她却再也不想与易烊千玺有任何的瓜葛。

　　秦姣挑了一封好的代言来询问我的意见，我只是在片场休息的时候简单瞥了两眼后点了点头：

　　“帮我回了吧。”

　　“Gavel！”秦姣手里拿着资料震惊不已，抬着手举到我眼前：“Gavel啊！”

　　“嗯，我知道。”

　　我若无其事地脱下了外套，坐在化妆师早已备好的椅子上，秦姣怒不可谒的把资料扔在我面前：“你总不能一个也不接吧？啊？蔺书灯？”

　　纸张划过我的脸散落满地，破开一丝疼痛，偶有一两张飘落在脚尖，我垂眸，耳边听着秦姣喋喋不休的怒意：

　　“Gavel虽然不算大的奢侈品品牌，可是近几年也在慢慢崛起，国外和国内的口碑，丝毫不输一些大牌，他们这次出新品，在中国区选两位新品代言人，白清甜和许眠做梦都想要的资源，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不要了，给她们吧。”

　　“呵？给她们了？”秦姣气极反笑，“蔺书灯，比你咖位高多少都得来不易的机会，你倒是大方啊。”

　　她恨铁不成钢，看到蔺书灯躺在椅子上任由化妆师补妆，心里就升腾起一团无名火，在瑞娱里，多少人都等着从娱乐圈里熬出头，一部新片资源，前赴后继地抢，她收到《蓄谋已久》的开拍消息时，还以为蔺书灯开窍了，可谁曾想她竟还是这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难道段穗的经纪人趾高气扬成那样，还对她刺激得不够吗？

　　“蔺书灯，你再好好想清楚，没有多少人会盼着你好，你好好想想段穗，还有段穗的经纪人，你再好好想想之前那个助理，他们从来都没有给过你一丝一毫的尊重！

　　你那么想要的尊严，那么苦苦守着的人格，难道你就真的宁愿自轻自贱，要白给易烊千玺当这一年的女朋友吗？”

　　“那不然呢，要我利用他么？”

　　都觉得易烊千玺是我的救赎，是滔天大浪中一棵稻草。

　　我应该紧紧抱着他，缠着他，不让他逃走。

　　可如今这一切，往后又怎么收场呢。

　　我不过是易烊千玺面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道具罢了，若真的靠了他开始大红大紫的日子，恐怕他会比现在还要恨我吧。

　　广告、代言、采访、综艺。

　　凡是人们能娱乐的一切全部都对着我背后的他呢，要我利用他，我做不到；要我欠他人情，那我这辈子就完了。

　　然而我还要再当多久的道具呢。

　　那时候，看着他和段穗走进结婚殿堂，然后做着万夫所指的恶人。

　　仅仅是，我深知Gavel是我自身所配不上的。

　　他背后的女人可以，但是不可以是我，我不行。

　　她指着我的鼻子颤抖：“利用！当然！因为易烊千玺是你蔺书灯的王牌！”

　　“王牌么。”

　　我移开眼，望着天花板发呆。

　　王牌……底气……还是说只是徒有其表。

　　是啊，他是别人眼里的星星。

　　万众瞩目的光辉，曾经，在我的星星还没有陨落之前，他也是我一个人的星星。

　　我的羊，我的围巾。

　　思念里头总是他。

　　可是现在，我的星星消失了。

　　“别人眼中的王牌罢了，他未必同意，我也未必引以为傲，其实他从来都不是我的什么，我也不想欠他什么，Gavel的事……你推了吧。”

　　我沉思，心里还是犹疑不定：“眼下这部电影才是最重要的，我不想分心。”

　　我为了我片刻的犹豫感到羞愧不已，忠告自己不能再沉沦进潜意识里的那个伊甸园，明明他昨天那句话还在我耳边停留，“不要给我添麻烦”，一字一句，还那么深刻。

　　我在心里偷偷告诫，蔺书灯，你要永远保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