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星辰（3）

阿南那一天喝茶喝久了，话就慢慢多了起来，连十几年前的旧事也说给阿宁听。她说自己当年也算是个比较受欢迎的女孩子，只是在找对象这件事上糊涂了，过于执着于要找个自己爱的人嫁。

       当年她拒绝了好几个条件不错的小伙子，这几个人现在想来一点不比阿柳差。

她对阿柳算得上是一见钟情，却不好意思倒追。阿柳当时喜欢的就是现在和他厮混在一起的女人，但他当时身无长物，那种女人怎么可能看得上他。阿柳和阿南熟了以后还和她说过自己的苦恼，甚至还想让阿南帮忙追那个女人。阿南知道他心里有别人，就更张不开嘴表白了。

后来两人都二十六七了，热心的同事看他们都还单着，就有心撮合他们。阿南自然愿意，阿柳那里是不是答应地爽快，她就不知道了。

两人约着吃了几次饭，看了几次电影，半年后就结婚了。日子虽然平淡，但阿南心里欢喜阿柳，什么都愿意去做，很少和阿柳因为家务琐事起冲突。

前些年他们一起去一个小小的西北边城出差，事情办完了就想去当地市中心的商业步行街逛逛。他们边逛街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后面的人群忽然疾跑了起来，阿南下意识地大喊一声：“快跑。”阿柳撒腿就跑，瞬间没了人影。

阿南跟着跑了几步，忽然感觉没什么意思，看见有人往旁边小店里躲，她也跟着躲了进去。看着人群跑着跑着又不跑了，店里的人也在说没事了没事了，她就随着人群走到街上去。

     看到阿柳从远处走过来找自己，她忽然想躲回店里去，心里莫名地酸楚。她想冲着阿柳吼几声，又觉得自己在人家眼里分量不够，强求那点关心也是没什么意思。

     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千钧一发时，看得最清楚。

不过又能怎么样呢，这毕竟是一件小事，虽然成了阿南心中的一根刺，但日子还得接着过下去。这些年赚钱养家买房子买车、养儿育女、处理两边的亲戚人情往来，两夫妻基本上没吵过架。

阿南看着阿宁说：“阿宁，我这年龄说这话也不合适了，但我这几年一直在想，我当年也许应该找一个爱我的人才对。单箭头的爱受到薄情人的冷遇，就如指间的沙，在几十年岁月中很容易就流失殆尽。”

      “我当年执着于阿柳，是自己对待感情不够成熟。因为他对我的忽略漠视，我其实做不到无怨无悔，也做不到死心塌地继续和他过下去。”

     “我也不是一定要留阿柳在身边，但想到他为那个女人离开我，我特别不甘心，我很愤怒。有时我会幻想着和他不顾颜面地大吵一架，骂他个狗血喷头，把这些年累积起来的不满、不平统统发泄出来。”

“可是清醒下来，我又怂了。我这一辈子在感情上是个糊涂人，非常失败。”

“我写的那封信，怎么说呢，那是我想象中对自己一生伴侣的感情。我对阿柳的感情实际上早就被他的薄情消磨掉了。”

“总之还是谢谢你，阿宁，你那么忙，还肯听我说这些破事儿。你帮助我把自己对家庭对伴侣的期望理清楚了，虽然这对我来说已经是不可遇也不可求了。”

       阿宁默默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世道，真不算温柔，如果相依为命那么多年的伴侣也来伤害你，那确实是冷彻人心，让人忍不住绝望。

     这红尘凉薄，只有像沧海一粟般的我们相伴前行，如果能把彼此视为生命中的贵人，珍之重之，此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