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守仁的逝去

一天，陆晨曦和庄恕正在办公室吃饭，陈绍聪打电话过来让他们立刻到急诊来。庄陆二人以为有重要的病人，不敢耽搁，放下筷子就往急诊室跑去

来到抢救室门口，他们遇见了一位老熟人—姜总，姜总一直在门口不停地踱步，陆晨曦觉得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随即便想了起来，一年前，姜守仁在家中突发大咯血被急救车送到仁合，陆晨曦带着一群实习生来到抢救室门口时，姜总也在这样不停地踱步

姜总率先看到两人，快步走向前：“庄大夫，陆大夫，我父亲他食道癌又犯了！”

因为情况紧急，庄陆二人暂时也不好多说什么，稍稍安慰了姜总一句，就匆匆忙忙闪身进了抢救室。抢救室中，陈绍聪正在组织抢救，见庄陆二人来了，把检查报告递到他们手中：“病人十五分钟以前在中心医院检查后突发大咯血，中心医院的医生清理血块窒息后给氧，然后紧急送往仁合，现出血已经止住。这是中心医院的检查报告，然后这是五分钟前的血气，还有加急的血常规，床旁胸片和急诊CT。”

陆晨曦接过陈绍聪递来的检查报告，翻了翻，神情愈发严肃起来，把手里的检查报告塞给庄恕，拿出听诊器来听姜守仁的心肺。半晌，她取下听诊器，对庄恕和陈绍聪说：“食管癌又复发了，一年前才做的食管手术现在还没有彻底恢复根本承受不了手术，化疗也不行，现在癌细胞已经有些开始扩散转移的迹象了，化疗和手术只能增加病人的痛苦，没有什么意义了……”

说到后面，陆晨曦的声音渐渐弱下去，对于陆晨曦来讲，姜守仁这位品德高尚的老先生教会了她很多很多，在陆晨曦心中，她早就把姜守仁当成了自己的爷爷

几人安排好姜守仁，走到抢救室门口，对在那里等着的姜总说：“姜总，姜老确实是食管癌复发了……”

还没等陆晨曦说完，姜总就赶紧问：“还能治吗？”

面对姜总充满希望的眼神，陆晨曦摇了摇头：“一年前才做的食道手术，而姜老先生又是这个年龄了，不可能再承受一次手术，而老先生又不能使用化疗药，癌细胞已经有了扩散转移的迹象，再手术和化疗也只是增加老先生的痛苦，没有任何意义了……”

姜总沉默了很久，哑着声音问：“还有多长时间？”

“不到两个星期。”

“我知道了，先安排住院吧。”姜总摆了摆手，让几人去安排

之后的一个多星期，陆晨曦和庄恕不管多忙，都会抽空去姜老先生的病房里看望姜老先生，看着姜老先生一天比一天虚弱，陆晨曦感到很是无助

“陆大夫，这是我父亲让我交给你的。”一天，当陆晨曦从姜老先生病房出来时，姜总递给陆晨曦一封信

陆晨曦接过打开一看，里面的内容如下：晨曦，小恕，这是我第一次叫你们的小名，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希望你们不要嫌弃。晨曦，小恕，一年前遇到你们就觉得我们特别投缘，我总把你们当成我的孙子和孙女。这几天看到你们即使再忙碌也会来看我，我真的很开心，但是你们记住，千万不要忙坏了身体，不管任何时候，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小恕，记得照顾好晨曦，千万不要让那个满眼都是星星像晨曦一般耀眼的女孩子受一丝一毫的委屈；晨曦，趁着还年轻，做点自己想做的，早点儿跟庄恕要个孩子，一个家，要热热闹闹的，才有人情味，才有烟火气。我在去世前最后的愿望，就是可以听你们唤我一声爷爷，那我死也瞑目了。另外，我还想麻烦你们一件事，请你们把我的遗体捐给嘉林医科大，以供科学研究使用，我知道癌症患者是不可以捐器官的，所以啊就便宜了我这个老头子完完整整地死去。你们的爷爷，姜守仁。”

看完这封信，陆晨曦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转身推开病房门跑了进去就跪在了姜守仁的病榻前，庄恕也紧随其后。陆晨曦哽咽着对躺在病床上的姜守仁叫了一声：“爷爷！”

姜守仁听到这两个字先是一愣，随即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他躺在病床上，不住地点着头，老泪纵横：“好，好啊，我的遗愿也算是完成了。晨曦，小恕，你们就是我姜守仁的孙女孙子。小恕，好好照顾晨曦，千万不要让她受委屈，不然我老头子一定不会放过你。晨曦，趁着还年轻，好好享受一下生活，不要天天就知道泡在医院里，早点儿和庄恕要个孩子，一家人，要热热闹闹的，才有烟火气。”

那一个晚上，病房里爷孙三人聊了很多很多，聊到了很晚很晚，但没有一个人去打扰他们。他们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没有人知道，只是在第二天早上，第一抹晨曦洒进房间，护士交接班时推开房门，看见陆晨曦和庄恕一人趴在病床上一边，睡得很是香甜。姜守仁的心电监护仪上，已经全都变成了一条直线，他安详地躺在病床上，双眼永远地闭上了，两只手抚摸着陆晨曦和庄恕的头发，嘴边挂着一抹笑容，很满足，很满足……

当姜总收到消息匆匆忙忙赶过来时，在病房里看到了已被白布蒙面的姜守仁，还有在一旁不断抽泣的两人

处理好姜守仁的后事，按照他的遗愿把遗体捐赠到了嘉林医科大学，当志愿者来收遗体的时候，陆晨曦感觉从昨天，到今天，都只是做的一场梦而已。她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因为当自己睁开眼睛，梦醒过来的时候，姜老先生依然是笑眼盈盈地看着她，和她轻松愉快地聊着天；同时，又希望这不是一场梦，因为在陆晨曦的童年里，没有任何关于爷爷的事情，但她看见其他小朋友都有爷爷时，总是充满了羡慕。当志愿者跟他们确定好所有手续之后，陆晨曦才意识到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真的，她在昨天认了一个爷爷，圆了她三十二年的梦，但是却又在今天彻彻底底地失去了他

两个月后，在姜守仁的葬礼上，姜总走过来，递给庄陆二人一个文件袋，陆晨曦不明所以地接过来，却发现里面是一本房产证。陆晨曦看着姜总，眼神很复杂：“姜总，您这是？”

姜总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掏出一沓资料，递到陆晨曦面前：“这是我父亲生前让我在他死后一定要交给你们的，一个是我父亲在我公司里百分之二十的股权，另一个是仁和旁边的那个小区里的一套别墅，这些都是我父亲生前交给我的东西，他说如果你们要是把他当作亲爷爷，就一定要收下这份东西。至于股份你们不用担心没有时间打理，我已经拟好了一份合同，你们的股权由我亲自打理，你们只需要专心地在医院里治病救人，坐等分红就好，如果你们不放心或者过意不去，那也可以再商量，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这些是股权转让书，我爸爸都已经签好了，他再三强调，如果你们打他当亲爷爷，就签。放心，你们是我父亲认的孙子和孙女，在我心里你们也是我的儿子女儿，我不会坑你们的，快签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推辞也不礼貌，陆晨曦在股权转让书上改了些东西，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又交还给了姜总。姜总打开一看，发现陆晨曦把自己能拿到的百分之二十的分红给了百分之五给自己，算是作为自己帮他们打理股权的酬劳。姜总迟疑了一下，在股权转让书上一笔一画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陆晨曦看着看着，眼睛就红了。拉着庄恕走到姜老先生的灵前跪下，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头，哽咽地说：“爷爷，承蒙厚爱，此生我遇到您，便已死而无憾。此生太短，孙女未能床前尽孝，愿来生您能长寿，让孙女孝敬您。此去黄泉，望，称心如意。”

姜老先生的葬礼就这么轰轰烈烈地结束了，那位圆了陆晨曦爷爷梦的人，永远地安息了。葬礼结束后，陆晨曦和庄恕照着姜老先生生前的意思，搬进了新居，很简单的北欧风，还带着一间儿童房，虽然很简单，但是很温馨。姜老先生生前给两人留下的两封信，被两人仔仔细细地用相框裱了起来，挂在墙上，墙上还有一副姜老先生写的字：细水长流。姜总告诉过两人，这套房子所有的细节都是姜老先生亲自决定的，对于陆晨曦来讲，这套房子里，有爷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