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羽琼花海,无一不是慕容离亲手种植,珠珠情根深重。曾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颠覆天下的男人成了世间最普通的男子,宿这山间,清风为伴。
玄冥山顶终年云雾缭绕,大有紫气东来问鼎升仙之势,凌光在暮鼓晨钟中作息,此处景致最好位置最佳,隐约可见山顶的建筑,凌光每每看得入神。两间矮屋,小径两旁矮矮的篱笆,爬着前些日新培的夕颜,昨日夜露深重,舒展的小叶绿意已成似有生机,想必不日就花开有望了。
“这门亲事……陵公子你看可中意……”媒婆搓搓手,手心里汗湿湿的。“我们兰香在村头村尾可是出名的美人,当然大户人家的小姐自然及不上,却是个贤良温柔善良之人。”她自许牵媒拉线几十年,镇头地主家的公子论气度样貌皆不及眼前人的万一,连姓氏也少有闻说。
“兰香姑娘美貌心慈,承蒙不弃,只是在下已有妻室。”
媒婆一顿尴尬,连忙赔了笑脸,暗暗叹息自家女儿没这个福气,眼看都成老姑娘了,老不容易相中了,偏生就有家室了。
“公子,门外有客到访。”陵光冲媒婆抱以歉意一笑,明晃晃的显然下逐客令,也就农妇朴实好脾气跟他磕了这许久的话,凌光煮好的热茶半杯不倒,真真小气。
“哟,两位公子面生得紧,从哪来要往何处去啊。”两人样貌不凡,纷纷引人来围观,不住的赞叹好儿郎也。
“在下这厢有礼了,我们二人往玄冥寺进香而来,赶路口干故来此讨杯水喝。”慕容离身坐轮椅,客气有礼拱手作揖。 不愧出身大家,不仅面相生得极好,为人和气有礼,关键还不摆谱不摆场面。矮矮的篱笆墙围了压压好奇的人,村落实在太小,也就那么十几户人家,实在见不得什么大人物,瞧这身装扮定然是出身不凡,通身难掩贵气范儿。
今日家主不似往日冷谈,难得热络了一次,邀了两人进屋。茶味是香的,散在空气不由得令人清神些许,略微苦涩略微甘甜。透风的墙传来隐隐话语声,似久别重逢的故友,轻轻的,似乎来自远方的飘渺,伴着山上传来的阵阵钟声,至于说些什么,无论如何再也听不清。
凌光与执明打过几次照面,如今的天下,执明身份何等尊贵自是不言而喻,凌光略微拱了拱手,客套寒暄几句便作罢。“十年不见,不曾想你也这般……”
陵光将慕容离打量了个遍,不是讥讽,不是嘲笑,亦不是绵里藏针擢他人痛处取乐,而是感叹同病相怜。艳冠天下,举世无双的六艺公子,慕容离曾名动天下。“都不重要了。”慕容离淡淡一笑,似乎与自己无关,心性亦比多年前柔和很多。
茶盏的碧水若窗外篱笆发生的青牙,映着眸子幽幽一片碧波。空唠唠残缺的三指,十指连心慕容离狠心齐齐斩断,自逐出慕容一氏,为执明抑或为一己之私。执明的爱太过深沉炙热,令他弥足深陷其中。
言谈间,陵光的性子亦不再如当年凌厉,眉目温和仿若好好情人般,放下身段,低下高傲的头颅,只为扮作他眼中处得来的那个角色,他日,他日若相见,凌光定然学得分毫不差,毫无二致,兴许他们之间就不会走得如此辛苦。
“古伶萧必然要配上古伶的曲谱才算得上天下一绝。”慕容离取出竹萧放在掉膝的桌子上,徐徐道出当年种种:“当年我吹一曲古伶曲与他听,公孙他——极欢喜。”慕容离与公孙最是交好,凌光不禁有些嫉妒。
凌光心中不以为意的嗤笑,“你说你究竟安的什么心。”慕容离最会给他出难题了,明知他不通曲乐,亦知他断然不会拒绝,他的所好,所有能令他欣悦之事,他又怎会拒绝。
“自然是一片好心。”慕容离的瞳孔闪过狡洁之色,细长的眼角随着笑意微微上扬,真是绝色无双。
小小的村落距镇上还很遥远,执明坐不住寻个借口起身告辞。“凭什么要我们巴巴的去讨他的好,不该是他焚香净手祷告求着我们来吗?”一国之主,帝王之尊何以小家子气至此,慕容离不用看,执明的嘴巴子定能撅到天上去了。
慕容离淡笑不语,内心踏实又平和,都是身后这个人赋予的。“今后我陪你。”淡淡的话语比之春风还醉人。
执明听得分明,从后拥抱住慕容离,贴着慕容离的脸,伴随着路人的讶异声,细细碎碎的吻便落在了鬓角。执明倾身而下,长发滑落至脸上,慕容离看到执明鬓角几缕银丝,明明正当盛年。
十年前的每个冬日,执明都会他搂在怀里,贴身暖着。“阿离总是任性。”拉起腿上的毯子严严实实的捂好,天还有些凉。
“我宠你就好。”
“会宠坏的。”
“再坏都是好的。”
“……”
“阿离,我喜欢你。”
“我也是。”明明心意相通,明明都晓得,还是忍不住说与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