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终）

“你伤好一点了吗，星迢。”

　　“我是清渝。”

　　高一下册的沈星迢刚满十六岁没有几个月，还保持着初中三年网络交友养成的习惯，不喜欢给好友们打备注，每次都凭借头像，签名以及昵称来辨别对方是谁。

　　才换了头像，与沈星迢有半年多时间没接触的杨清渝不太确定她是否还保持着这个习惯，但他还是很怕她不知道自己是谁，赶紧在发了句关心她的话后向她道明了身份。

　　“我知道是你，清渝，你签名不是一直没变吗，签名还挺诗意，记得不错，该是出自有名的木心诗人从前慢诗集，你啥时候变得这么文艺了，都不告诉我这个前前前多少任同桌下。”

　　“我从遇见你以后就变得很文艺了，星迢，我现在告诉你了，你能告诉我一件事吗？”

　　“你一定要如实说，不可以骗我，哪怕是一丁点也不可以。”

　　虽然有很久没见过面了，沈星迢还是能很准确地想象出在屏幕对面的杨清渝现在的模样。

　　一定是剑眉微蹙，掩在镜片之后的瞳孔里墨色加深，薄唇紧抿，脸色略微发白。

　　每次他认真起来都是这个样子，这次也不会例外。

　　正想着他模样的她被弹出来的消息框吓了一跳，转瞬又松了一口气，“原来自己是没有猜错的，他是真的喜欢自己。”

　　可为什么，他要问自己喜欢过他没有呢。

　　可为什么，用老旧的老人机发过去自己不喜欢她会哭呢。

　　“我没喜欢过你，一点点也没有，对不起，清渝。”

　　“是我不够好，你值得更好的女孩子。”

　　“谢谢你喜欢我，祝你幸福。”

　　发完消息的沈星迢哭得更凶了。

　　握紧老人机等待杨清渝回复的她背靠床头，脸庞延绵着后背都侧倚在枕头上，很快湿意浸透枕头表皮，渗入内里，再然后是披散在背后的浓密长发染上泪水。

　　还没等到杨清渝消息的她已经在屏幕这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虽然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哭，可她就是很想哭。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为了宁俊杰以外的男生哭，没想到也能哭得这样凶，这样久。

　　“星迢，你不必说抱歉的，喜欢你本就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与你无关。”

　　“哪怕你并不喜欢我，也还是很感谢你告诉我你心底的答案。”

　　“此外就是我想告诉你我是怎样发现我喜欢你的，是我初二时一次醉酒以后，回到寝室里宿醉，整夜都念叨着你的名字，是室友们告诉我的，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很喜欢你了，可我一直不许他们告诉你。”

　　“因为你是个以学业为重的女孩子，我一点也不想影响你的学业，我希望你能奔赴你的未来，我希望你能在遥远未来闪闪发光。”

　　“哪怕你的未来没有我。”

　　—

　　一九年深冬，沈星迢与朋友聊天，朋友给她发过来太原冬天的雪，那纯白无暇、铺天盖地的雪让她又一次想起杨清渝。

　　她言简意赅地告诉了在距离南城千里之外就读大学的朋友她和杨清渝之间悲伤的故事。

　　那年冬天她刚满十五岁不久，那年冬天的雪她没有亲眼见过，不过好在杨清渝趁刚下雪就拍好了很多图片，她也就有幸得见南城难得一见的雪景。

　　他给她发过来的图片也没多别出心裁，可却是她见过最好看的，最纯净的初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