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人格：哟哟鹿鸣（班恩正片）（有番外）

【壹】

他抬起头,仰望着被层层大树遮盖的天空。树与树的间隙是阳光的主场,它们肆意地成束流泻在地,穿透寒冷了一夜的雾气,给山上的动物们带来了一丝暖意。哟哟鹿鸣,鸟啼婉转,班恩知道,“黑鼻子”来了。

黑鼻子是从小陪班恩长大的驼鹿首领,与他共同守护着欧利蒂丝庄园的这片猎场。说来奇怪,猎场的主人竟已多年未出现,整片猎场都是班恩护理的。虽然除了偶尔出现的偷猎者以外没有什么人来,但他从不觉得孤单，这满山的植物和动物就是他的全部,他的世界。黑鼻子亲近地蹭了蹭班恩,班恩笑着抚摸驼鹿。“黑鼻子,走,逛逛猎场吧。”他认真地问道。鹿竟意外地通人性一一也难怪,毕竟班恩从小就和它说话,如今除了不会说话和外形不同以外,黑鼻子都已经适应了似人类生活。闻言,黑鼻子轻轻将班恩拱出门外,意思是“好的”。“哈哈。”班恩笑着将手搁在它的脖子上,亲昵之情溢于言表。

一人一鹿漫步于树林里,感受着青草的气息和风的浮动。班恩长舒一口气,闭上眼睛恨不得时间永远停留在此刻。同时,黑鼻子也一个劲儿地啃着班恩手上的萝卜。忽然,班恩似乎听见了远处一声鹿的啼鸣,黑鼻子也发现了。他们警觉地安静下来仔细聆听……

“还等什么啊黑鼻子,快走!”班恩跳上了驼鹿的背,催促着它前进。“快去看看它怎么回事?”

黑鼻子立刻撒开四肢狂奔。随着声音一点一点放大,班恩也心急如焚,一路在心里念叨着无碍的祈祷。又是路障…班恩惊愕地跑上前,剪断了卡住鹿角的障碍物。得救的鹿感激地将角轻轻抵在班恩额头,他有些吃力地抬起手抚摸了鹿一下,随即眼神凝重地望向黑鼻子乌黑发亮的眼晴。班恩不记得那天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情绕着猎场拆完路障的,只知道阳光再一次拉长了他和黑鼻子的影子,好似那沉重的心情,也洒了一路。

一次,两次,三次…那些偷猎者闯进来时,难道不觉得良心发痛吗?还是说他们真的以为他班恩就是个傻子,真的相信他们误闯的鬼话?虽然,虽

然这猎场本就是为主人家准备的…可是这么久了,连一个人都没有,难道连保护动物们不死的一点点私心都不能有吗?更何况,这里不属于他们这些猎人,猎场看守的职责就是守护猎场。

他想起了母亲劝慰他与人为善的话,心底的情绪再一次被理智压了下去。也许,也许他们只是没有看清标牌,应该再做大一点。

不知道是标牌真的有用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而言之,自从班恩忙活了一天做出了跟篱笆一样长的标牌以后,许久都未有人再来。平静祥和的日子像夏天里的水龙头,涓涓不断,清澈怡人。春去秋来,班恩心想如今小木屋也该修葺一下了,若是等到入冬,恐怕就再难修好漏洞了。爬上房顶,嘴中叼着工具,班恩不经意间向远处望去。

远处草丛里蹲着一个拿弓箭的少年。

【贰】

班恩只呆怔了片刻,便立刻拿起猎枪上了膛。他一边瞄准一边在脑子里迅速回忆,这个少年已经来过不止一次,很熟悉这里的地形……还有班恩的习惯。看着少年脚边堆着的猎物,班恩就觉得心底一阵阵发紧,如果不是他今天刚好看到,这个人还要再杀多少?他愤恨地想着,一边瞄准了他的手腕。子弹射出的后坐力震了一下班恩,他看到少年脸上的表情由好奇转向惊愕,一个躲闪,子弹反倒击中了他的小臂。少年痛的呲牙咧嘴,急忙查看伤口。当他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班恩已经站到了他面前。看到少年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班恩这才第一次好好打量他:眼中噙着因疼痛而泛起的泪水,天生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狠狠地蹬着班恩。

班恩一手提起来他的衣领,质问道:“我原以为一直杀我猎场动物的起码是个成年猎人,没想到竟是个十五六岁的小毛娃?嗯?”少年不服气地吼回去“你才是小毛娃!”“小小年纪不学好,跟着他们搞什么偷猎?回去以后告诉你们那批人,别再用什么可笑的误入森林的谎话骗我了,我早就发现了，只是一直不忍心管他们而已。是为你们着想。”他说最后这几个字的时候加重了语气。“这猎场有主人,有看守,这里的动物都是我的朋友,你们没有理由伤害他们。”说罢,班恩将少年扔在地上,“再也别让我看见你们!”

秋末冬初的一天早上,黑鼻子没有像往常那样来找班恩。

班恩逛遍了猎场,大声呼喊着黑鼻子。终于在走了将近一小时后,他听到了几声虚弱的回应。班恩三步并做两步跑过去,正要询问黑鼻子的情况,忽然感到双手被狠狠地反剪在背后,猎枪也被抽走。“喂,你们是谁,干什么?！”班恩努力地想要挣脱,奈何背后竟然是两个人钳制着他,于是他这点挣扎也就微不足道了。旁边的矮坡上跳下一个少年,班恩瞳孔骤然收缩——

就是之前那个少年,只不过此时小臂缠上了绷带,吊在脖子上,映衬的他脸上的傲慢表情更为刺眼。班恩感到胳膊轻微地“咔吧”一声,“嘶——”少年闻声笑的更加开心了。

他朝班恩背后那两个人一挥手,他们就熟练地给枪上了膛,打中了黑鼻子，而它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哀鸣。

【叁】

少年残忍地挥刀砍下黑鼻子的头,并且搅了搅那里面的东西。脑浆进裂,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令人恶心的腥气。他恶趣味地一笑,把已经搅得稀碎的鹿头在石头上磕了磕,就几乎只剩下皮囊了。班恩不敢置信地看着少年的行为,哀嚎起来。“不！为什么要杀了黑鼻子！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把黑鼻子还给我……”他抽泣起来。“还给你?好啊~”少年说完这句让班恩感到疑惑的话,将捕兽夹从黑鼻子腿上扯下来,又是一片鲜血淋漓。“这样吧,我们来玩个游戏。”少年说道，“米诺陶诺斯。”

刹那间,班恩看到了少年眸中与他年龄不相符的红光。

脑袋被狠狠按下去,捕兽夹以独有的金属声音瞬间闭合,皮肤被刺破的声音传递到大脑,无限放大,无限循环。头脑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只有两个字越发清晰。

好痛。

血液迸流在地,脸上仿佛灼烧起来,他感到身体几近极限的颤抖,世界只剩下一片红色。凄惨的嚎叫响彻山林,久久回荡……

“刚刚说了要玩游戏的。”

少年清脆的嗓音响起,一刀割掉了班恩的舌头,班恩痛苦地用手去触碰伤口,嗓子嘶哑地发出奇怪的喊叫声。少年将滴着血和脑浆的鹿头套在他头上。“哦,我可怜的猎场看守啊——”他忽而压低了声音,“你知道吗,我们很厌烦你,你给我们带来了很大麻烦……而我们现在只是想开一个小小的玩笑,是吧,‘鹿头’先生?”

今冬的第一片雪花落下来,在滚烫的血液上融化。

母亲,你错了。

原来人性是这样的…与人为善,并不总是得到回报。

偷猎者们会以为他死了,然后就肆无忌惮地打猎?不…他班恩,如今带着黑鼻子,将成为这猎场的主宰,任何人都不可以入侵,无一例外!找到了,找到了,就是这条铁索!稍微改动一下……

猎人们笑闹着进了猎场,正在捡打下的猎物时,套着鹿头的高大看守握紧了铁链,笑声戛然而止。其实猎场看守和猎人并无什么差别,对吧?班恩大笑着,看着那群猎人四散奔逃。尸横遍野,最显眼的便是那个挂在树上被割掉舌头的少年头颅,脸上还维持着它主人死前最后一刻的惊讶。鲜血一滴一滴地滴在小溪里化开,深红的天然镜面映出了那双乌黑发亮的鹿眼。

“黑鼻子,我为你报仇了。”班恩摸了摸头套,几句话说出口时竟也变成了哟哟的鹿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