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条件（五）

有人这时可能会跟白夜说，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对方只是在虚张声势，而且其中的漏洞百出，为什么不揭穿他，反倒是老老实实回答呢？

对于有这样的想法的人，白夜只能表示，你们不适合这个用智力角逐胜利的战场，可以趁早退出了。

任何有水平谋略家在做事情前，必定会率先弄明白自己行动的目，那些仅仅靠本能去处理事物，解决问题的人，那就是没脑子。

白夜刚刚在面对家恒的时候，之所以要睁着眼睛说瞎话，就是为了在部下面前维护自己的形象，掌握谈话过程中的话语权。

一旦家恒在那时候出言质疑白夜，他必然会陷入了自己的逻辑模式中，整个节奏就顺理成章地被会长大人牢牢地抓在手里，而家恒也成了如来佛手里的孙猴子，翻不出花来。

可偏偏，自己的老上司就是另辟蹊径，无比直白地讲出了白夜死都不会相信的谎言。

从刚刚家恒露出的笑意中，白夜分明看到了明晃晃的一句话，那也是她时常挂在嘴边的格言。

真相是什么，这重要吗？

如果说，白夜的虚张声势还是难以被察觉的小动作，家恒的虚张声势就是明目张胆的欺诈了。

然而，白夜就是不能戳破这个谎言，只要白夜因为一时的气愤而陷入跟家恒的扯皮纠缠中，不但威信树立不起来，那个被当成猴子的人也就成自己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白夜再一次领教了那个在初中时就几乎统一了整个江苏初中的老上司的恐怖之处。

这种无论何时何地，哪怕是面对九死一生的绝境，也得找出破绽，就算赢不了远超自己的敌手，也要咬下对面一块肉的性格，作为家恒原副官的白夜此刻自觉她自己真的还没学到家。

所以，她只能承认那个可笑的谎话。

但是，这并不表示家恒胜利了，局部的胜利可改变不了大势，艰难的处境可没有因为参谋长刚才的口舌之利，产生任何的改变。

他还是一名俘虏。

不过是一名可以进行谈判的俘虏。

在听到白夜说出“有”的时候，我们参谋长那颗悬着的心也总算是能稍微放了下来。

能谈判，这其实对家恒来说已经足够了。

但凡白夜狠一点，直接找个小黑屋把他关个十天八天，等把一中打完了再放他出来，家恒也没有半点办法。

至于找警察，找自己的舅舅的这种想法，家恒想都没想过。这里可是大秦，第二个千禧年之后的大秦。

警察他们根本不会插手高校之间的战斗，没必要也不合法。

只要白夜向上头提交报告，证明家恒这个人还活着，没有遭受虐待，没有失踪，警察就决不能硬闯天一的。

还是一句话，学校战斗的事情，由学生们自行负责。

还好，白夜最终还是同意了，她并没有发火，起码明面上没有发火。

所有的谋略必须建立在规则之上，要是因为恼怒，白夜直接掀了桌子，不跟他继续谈，那便是有苦也没处说了。

由此可以证明家恒刚才心中的猜想是正确的，先前开门的那个人绝对是天一的中坚人物，但他并不属于对外行动方面的，大概率是更偏向于学生会那个系统的。

这就是为什么先前自己故意提到南边的缘故了，既然白夜不愿意接受赌约，那就逼她接受。

如何逼她接受呢？

让白夜感受到危机感。

因为自己被抓走这件事是绝对掩盖不住的，作为一只还未安定的肥羊，作为江苏最有势力的南京，他们对于一中的窥探是完全可以预见的。

因此，金陵的参与绝对是天一要竭力避免的，他们不可能希望忙活了半天，结果给人家做了嫁衣。

白夜针对自己的这次行动，明显是有计划有预谋的，金陵也必然也在她的考虑中，她肯定有一定的计划来防止金陵抢夺胜利的果实。

所以，家恒必须让这种计划变得毫无用处，所以他提到了北边，引出了金陵的话题。

这是试探，也是布局。

家恒要在这次谈话中试探出来，天一针对南京的谋划究竟到了何等地步。

可惜的是，试探的结果依旧不明确，所然白夜的表情和态度很明确，但她的话可以听但不可以全信。他们跟金陵高中有合作这件事，可真可假，只能姑且当成一个消息记住。

但布局却扎扎实实地产生了效果，这是必然的。

因为无论白夜讲出了什么样的谋划，只要话题到了金陵，家恒都可以将其改变。

毕竟“一中进攻了金陵。”

所有谋划都必然处在一定的条件之上，只要条件改变了，便没有不会改变的谋划。

唯一危险的是，白夜究竟会不会承认这点，关于这个，家恒只能赌。

他赌白夜要维护她在下属面前的权威，赌白夜不愿走进自己的圈套。

他赌赢了。

白夜终究还是承认了一中进攻金陵的可能性。只有她承认这点，接下来的谈判才有继续的前提。

歌德先生，七巧，你们两个可别让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