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小巷（四）

每个人都有脆弱。

有的是金钱，有的是权利，有的是爱情。

虽然理由各不相同，结果却往往一致。

都是撕心裂肺的痛。

宛如火焰灼烧皮肤，铁锤砸碎头骨，尖锥刺入心脏。

关键，还无法逃。

你就是自己的囚笼。

家恒当即带着优子离开咖啡厅。

一向为胜利女神微笑所眷顾的参谋长，此刻仓皇留下的蓝钞倒像是乞饶的白旗，无声嘲笑着他的败退。

但没有办法。

优子知道家恒的喜怒，他自然也懂得她的悲欢。

他们曾舔舐着彼此的伤口负重前行。

所以他只能走。

能看透人心的兰子，将平淡的语言化作致命刀锋，将优子割得体无完肤。

那是在还未结疤的伤口上撒盐。

火辣辣的疼。

好在现在是冬季，寒冷自有静气凝神的功效。

出了咖啡厅，在海滨小城独有海风的吹拂下，家恒感觉到原先死死拽住自己衣角的手渐渐放松了力气。

夜已经很深了。

一大一下的身影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快步走着，只有偶尔呼啸而过的汽车带给天地一点声音。

前方有一个拐角。

直着走就还是大道，但要是在这个拐角转弯的话，便会踏上一条沿河的小路,顺着这条小路，途中穿过三个小巷，就能回到现在家恒他们住着的小区。

从兰子咖啡厅到自己家，这条道是最近的，但也因为偏离主干，没什么人。

家恒选择了这条路。

灯光稀疏起来，月色变为主要的照明。

穿行在这里，你会有一种时空的错位感，那是来自先民的记忆。

他们就这样踏着月光，一路走来。

身侧是河水轻微的喘息，这条途径小镇的古老运河承载了此处土地上近乎一半的货运量，便是浓浓夜色，也掩盖不住这悠悠长叹。

一旦被这种情绪感染，人很快就会静下来，如同跨越千古。

听到身后细微的喘息声，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家恒此刻放慢了脚步，让从刚刚起就一直紧紧跟随着自己的优子舒口气。

听说快步走能够让人心情变好。

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参谋长脸上没有一点动静。

【阿恒。】

优子的声音传来过来。

【嗯？】

【谢谢。】

衣角上的力度陡然增大了，但旋即像是退潮般的消散不见，重新归于平淡。

心头一颤，借着月色，家恒瞄见优子没有拉住自己衣角的那只手死死地握住。

像是要掐出血的握住。

掌骨凸起而苍白。

月光下的她显得更加娇小。

也更加无助。

就像自己曾经见到的那样。

【……】

家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句不客气简直毫无用处。

语言此处轻巧地好似阳光下飘飞的雪。

不触即散。

脚步更慢了，家恒无言地从背包侧面抽出自己那红色的保温杯，往身后人的怀里一塞。

感觉到优子一阵手忙脚乱的样子，她好不容易才接住自己的杯子。

可家恒依旧是头也不回。

不过他要是这时转过头，可能就舍不得再转回去了。

揉碎了月色的浅浅笑容。

自是美的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