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初二的回门宴

大年初一，我们孩子伴着鞭炮声早早穿上提前准备好的新衣服起床，先去给老太爷磕头说句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就能拿到大红包，然后是姥爷姥姥和父母，领了大红包，今天的红包都是一毛一毛的连号新钱，父亲起来烧火做好饭，就放鞭炮开了大门，老人和女眷就陆续起床了。

吃过早饭（素馅饺子），便跟着父亲挨家给长辈鞠躬拜年，嘴一定要甜，有可能拿到红包的。

有年轻长辈故意逗我们要磕头给红包，嘴里就要念叨：出门见喜，碰见老李，老李不给钱，不跟老李玩。他们有时便会笑哈哈的给了压岁钱。

今天父亲还专门给准备了糕点带我去白仙家拜年，感谢他对我的授艺之恩。白仙家人真多，虽然临近中午，还有好多外地人排队拜年。可见白仙在方圆几十里的名气之盛，好多人都是带着恭敬之心来感谢他的活命之恩的。

到了下午，会有些年轻人自发组织的篮球比赛、拔河比赛、单腿跑比赛等，我们小孩子就看个热闹。更多时候都是小孩子凑一起放鞭炮祸害那些鸡鸭狗猫的，今天都是穿新衣服，不敢折腾的太厉害，弄坏了衣服虽然今天不打孩子，第二天还是跑不掉挨揍的。

到了晚上，也会大批孩子玩做迷藏，直到有的孩子藏得太远找不到了，就玩机器灵砍菜刀的闯大队游戏，老鹰捉小鸡，然后是分队骑马打仗（那时候太瘦都骑别人从来没做过马），最后是拿一根玉米杆子做枪相互冲锋打仗（衣服厚还带着棉帽子打在身上也不很疼）。我比较瘦小，从来都是跟在大队人马后边收拾强壮一点的少数派。

九点多，陆续有家长过来喊回去睡觉，一时间到处响着长调：某某……，回家啦……，该睡啦……

孩子就越来越少了，等家长拿手电找到那个捉迷藏没被找到就自己睡到草堆里那个孩子的时候，所有游戏都散场了。

总有一些孩子晚上玩的太忘情，夜里就水漫金山尿床的。这一点能从大年初二早上母亲的打骂及孩子的哭喊声里判断出来。当然，还有一些是大年初一淘气又不能打骂孩子，大年初二算的总账，最多的理由还是大年初一弄脏了新衣服，初二又不能洗衣服，担心回娘家的姑姑见到孩子没穿新衣服会怪罪，总之被打的哭爹喊娘是不会错的。不管哭的多惨，当第一家出门姑娘带着女婿到来后，孩子们又会活跃起来啦！

今年我家有四个姑奶奶和两个姑姑要回娘家，四个姑爷和两个姑父还有好几个表叔表姑表哥二十几口人，房间呆不下，人都只能站在院子里聊天了。吃饭的场面很盛大，院子里放了两张门板才能分别坐下，老太爷、姥爷和父亲陪几个姑爷姑父坐正屋喝酒聊天，我们哥俩陪表叔表兄们吃饭，母亲她们和姑奶奶姑姑们一起边嘀嘀咕咕边吃饭。

一般他们喝酒到下午两点，收拾好桌子换上茶水，老太太便带着姑奶姑姑挨个来回报一年情况，一般都会唠叨受了什么气，吵了什么架，婆婆如何不好，姑爷如何不帮她，姑爷再辩驳几句，老太爷先呵斥姑奶，然后再劝慰姑爷几句，最后会说要知道忍让媳妇之类的，呵呵，有点像三堂会审的下马威样子。

也有家里边受了别家欺负的，老太爷也会问清情况，好生安慰，出些主意，最后总会问要不要这边族里出些人去找对方麻烦，一般都会回答不需要，不然族群之间争斗事情就闹大了。

三点多，距离远的亲戚就该走了，我就守在外边等收压岁钱了，按要求需要客气几下，然后姑奶或姑姑会将压岁钱塞到兜子里的。

亲戚都送走之后，兜子的钱会被母亲拿走，然后五毛和一元的就不见了，剩下些一毛两毛的。总之，过年期间不管拿了多少压岁钱，被母亲收刮后也只会剩下两块多钱。

大年初三，要上坟祭祖上大贡！这一天太热闹了，整个族群几百口男人抬着贡品三牲到祖坟里，族长先拉长调读一篇祭文：时维华夏三十八年，岁在丁卯……

反正也听不懂，跟着别人磕头就行了，同时开始放土炮，三根无缝钢管焊接在一起下边装一个独腿，装满火药后插上三根连在一起的捻子将独腿深深的扎到土里，点火，“咚咚咚”三声沉闷的响声像打雷一样震的耳膜生痛，震得坟上新添的土都唆唆往下落。九响之后，其他鞭炮烟花开始劈劈啪啪的响起来，这时候小孩子就在大人的呵斥声中，早早去硝烟里捡那些没有炸开过的鞭炮玩。勇敢点的孩子会把快响完的鞭炮猛踩一脚，在其他孩子羡慕的眼光中要么鞋被炸黑要么抢得一小节完整的鞭炮。像于谦那样扑到整挂鞭炮上的人很少，除非是被别的孩子挤倒了。我也曾经哄抢中抓到过一小节鞭炮，没留住，在手里响了，手黑了好几天，所以后来再也不碰鞭炮了。

祭拜完之后就是各自到自家坟上烧纸祭拜祷告了。

下午，初二没有回娘家的老姑娘，今天要回自己的娘家，顺便回去烧纸上坟。

大年初四迎灶神回来，还有迎五路财神，有讲究的人家还要摆桌案上贡品。

之后每天都有客人往来，家里长辈也有出去串亲，来来往往出了初十才安稳下来。

到了正月十二，该准备正月十五元宵节的灯笼了。

又是一番斗智斗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