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齐君烈夜里也突然开始梦魇，大概是离皇位太近了，小时候不甚清明的记忆却反复涌现。

他没有像百里诺那样夜里起身，而且小将军府也不在皇宫里，他辗转反侧，终于熬到了天明。

西南角的那座宫殿，百里诺在后来有叫人去清扫过一遍，所以齐君烈去的时候宫殿已经没有那么厚的灰尘了，只是还同样荒凉。

他摸着殿里的每一样东西，总觉得全部都曾出现过在记忆里，好的坏的，都有。

后院里还放着一些破旧不堪的玩物，像是小孩子特别喜欢的东西，还有一些说不上来是什么的东西，但看着应当都是小孩子最喜欢的东西。

百里诺被软禁东宫，皇后把持朝纲，大臣们多有不满，但皇帝死后皇子相争，到现在还没有将谁推上皇位。照理说，金銮殿牌匾后的圣旨写的清清楚楚，可从一些小道消息传出来说圣旨上写的是齐君烈的名字后，臣子们都心照不宣。

比起让一个外室继承皇位，大概他们情愿让皇后牝鸡司晨。

姜璃一如既往地去操练场看了一会儿，而后去了东郊一块特别漂亮的地方，她把姜延的骨灰葬在了这里。因为听姜延说，她的母亲也在这里。姜璃跪下来磕了几个头，本来有一些话想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口了。

她长叹一口气，以为姜延能陪到至少她出嫁生子，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经离开她几个月了。等她想站起来的时候，腿已经麻了，她双手支撑地面，努力的想站起来，这时候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扶住了她，把她拉了起来。

姜璃本能的扣住了那只手，而后看向这个人。是一个身披黑色斗篷，带着斗笠的男子，只是他的斗笠压的很低，姜璃只能看到他紧抿的唇。

姜璃觉得有点眼熟，好像是之前在战场上出手相助逼退皇甫寒的那个黑衣人，于是她松开手，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是……那天击退皇甫寒的那位……”黑衣人点了点头。

“那天你走得急，我还没来得及和你道谢，也没来得及问你贵姓……”

“莫旖无欢。”

“我叫姜璃。”

“我知道。”

其实莫旖无欢在姜璃来之前就来了，他来看看他的故人，没想到姜璃也来了，他就躲了起来。

姜璃一语中的：“你也是来看我爹的吧。”

莫旖无欢沉默半晌，沉闷的“嗯”了一声。姜璃深吸一口气，问道：“我之前没听过爹提起你，实在不好意思，晚辈失敬了……所以，我想知道，你和我爹……到底有什么交情？”

莫旖无欢摘下斗笠，姜璃看清了他的脸，那是一张年轻的脸，看起来有一点点成熟，但应该不到而立之年，他的个子很高，姜璃和他说话要抬头。

莫旖无欢道：“一点恩情而已，谈不上多深的交情。我念着你是姜延的嫡长女，你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可以找我，你叫我莫旖叔叔吧。”他摸了摸手指，将骨环取了下来：“这个送给你，以后若是找不到我，就拿着这个去玄机阁，他们会帮助你的。”

姜璃本来不想接受，但最后还是接下了。莫旖无欢又给姜延上了一点香，就离开了。姜璃攥着骨环，目送他离开，她不相信自己的父亲只是对莫旖无欢有过一点点恩情，他们一定有过一段很深的交情，不然他怎么会三番两次的施惠于她。但姜延去世了，莫旖无欢又不打算说，姜璃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也就不问。

（附一张本章莫旖无欢斗笠黑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