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不知不觉间七年的光景过去了，曾经不谙世事，不知江湖险恶的小姑娘已近为人娘亲，曾经不过是个粉嫩的孩儿，如今也变成稚子孩童。

晓芙正在整理些绣样，准备拿到集市上去卖，一个身着粉色衣衫的小姑娘哭着跑进来，小脸全是泪水，哭喊道：“娘亲，娘亲”一下扑到晓芙怀里。晓芙将这小姑娘揽在怀中，不住安慰，不知她为何哭泣，小女孩说道：“我在街上和王大妈的孙女小花一块玩，她说我是没有爹的孩子，不肯和我一起玩，娘为什么别人都有爹爹，我却没有”

晓芙听了孩子的话，心中一怔，“你爹，你爹”，杨逍这是个多少年萦绕在心底的名字，好像一道陈年的痕迹，每每触及，依旧会有疼痛。当年她与司马康道别后，准备离开大都，却发现自己已经怀有身孕两个月了，这是杨逍的孩子，离开杨逍，上天却还赐给她这个礼物。杨逍在江湖上找寻她的消息传遍了，峨眉是不能回去了，爹爹若是知道自己珠胎暗结，肯定是要气死的，又怎敢回转，来到舜耕山一带，便在这里住了下来，变成一个寻常女子，织布为生。

她一个少女未婚怀孕，自然不免世俗议论，她只得说夫家是做生意的，一次下山来被流民冲散了，只得一人带着孩子。记得生产那日也是雷鸣大作，幸亏房东的李婆婆是个好人，叫来了产婆，痛苦如同刨骨割肉一般，撕心裂肺，稳婆却不准她大声喊叫，若是生产的时候没了力气更是麻烦。汗水早已湿透了衣衫，这种疼痛让她颤抖不已。只觉得自己马上要支撑不下去去，“杨逍，杨大哥，便是永别了吗”，恍惚间总是听见杨逍的声音：“晓芙，别怕，我守着你”晓芙的牙齿咬得紧绷，这是他们的孩子，一定要生下来。

夜半孩子出生，是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儿，和晓芙的皮肤一样白皙，只是鼻子却像他爹爹一样，晓芙望着孩子，痴痴的笑着，杨逍你若是知道她的存在，会欢喜吗？“不悔，就叫她杨不悔吧”

孩子见晓芙有些发呆，这些年每次她提起爹爹，娘亲不是有些发呆，便都是红着眼圈，不悔年纪虽然小，却也知道疼爱晓芙，是以很少提及，今日怕是被孩子们羞辱了，委实觉得委屈，才旧事重提。

安慰晓芙说：“娘亲，我不问你， 你别不高兴了”，晓芙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儿，用袖子给她擦眼泪，说道：“娘亲没事，你当年有爹爹，你爹，你爹是个神仙一样的人物”，不会睁大眼睛问道：“真的吗，我能见到他吗，他在哪里”

晓芙却不知如何回女儿的话，站起身来说道：“就快近中秋了，不悔你不是最喜欢乐团了吗，娘带你去城里买月团吃可好”

不悔拍着小手，高兴的很，晓芙一人带孩子不容易，不悔的玩具吃食都少，这孩子却也不在乎这些，每日笑嘻嘻，欢喜的很，这性子倒也像杨逍的爽朗。

中秋之日将到，这街上人头攒动，晓芙却在街角看见峨眉派的联络信号，她七年来未踏足江湖，心想莫不是师父她们有麻烦了，便跟着信号去看看。却不想在客栈中遇见金花婆婆，这金花婆婆最是阴险，用各派的暗号吸引弟子前来打伤，去蝴蝶谷求医。

晓芙却没有想到在蝴蝶谷撞见张翠山的儿子张无忌，张无忌在武当山之时，听父亲说起过殷六叔的婚事，殷六叔虽然被悔婚，却没有半分怨怼晓芙，无忌却不知道这位纪姑娘是何等人。

晓芙自报家门后，才知道这是武当后人，不免有些尴尬之意，只是性命攸关，却也不得不留下。胡青牛见到晓芙心中一怔，却也是故人相见，原来这么多年这姑娘和杨左使竟有了女儿，杨左使这些年来满江湖的找这纪姑娘，她竟然躲着杨逍不见，倒也稀奇。晓芙有些害羞，不知如何回答，索性不语。

胡青牛却不敢隐瞒，修书一封，让信鸽送往昆仑山，都知道这杨逍对纪晓芙是怎样的感情，若是日后杨逍知道自己隐瞒不报，还不把自己这药庐拆了。

晓芙在蝴蝶谷养伤几日，金花婆婆找上门来，胡青牛炸死想要逃过金花婆婆的毒手，却不想还是被金花婆婆发现，杀害了夫妇二人，无忌很是难过，晓芙想着这二人当年救了杨逍的性命，后来又救了自己性命，却不幸惨死，不得不感叹人若蝼蚁，万般是命（话说你不应该感叹自己武功差吗，要是和杨逍一样，还怕谁啊）

张无忌得到胡先生照护多日，更是伤心，晓芙帮着她埋葬了胡青牛夫妇，却听见后面有个苍老的声音说：“你居然还没死，过来让我看看”，晓芙识得这声音，是金花婆婆的，心里有些害怕，转过身，却不敢过去，忽然又听见一个声音说道：“晓芙，她让你给她看看，你就去给她看看。”

这个声音晓芙更是熟悉，乃是师父灭绝师太，已经七年未见师父，今日在这里相见，晓芙望着师父，昔日教导之恩涌上心头，忽然觉得如此对不住师父。

金花婆婆说道：“灭绝，你徒弟是我打伤的，你待如何”

灭绝冷笑了几声：“你尽管打好了，打死我也不管”，晓芙听了这话确很伤心，师父虽然约束弟子严格，对外面却是很护着徒弟，今日说这些话肯定是对自己伤透了心，是自己不争气，害的武当和峨眉名誉受损，这都是应当的。

紫衫龙王却和灭绝师太动起手来，紫衫龙王虽然手上有珊瑚金拐杖，却怎能低过灭绝师太手中的倚天剑，珊瑚金拐杖被灭绝师太削成两节，金花婆婆知道讨不到什么好，带着阿离飘然离去。

灭绝看着晓芙，又看了看她身边的小女孩，一脸怒气的说道：“晓芙，你和我过来”，晓芙进了屋子，灭绝道：“晓芙，你倒是好啊，和杨逍有了私生子，半点不记得峨眉了”，晓芙顿首扣头，道：“弟子不敢”，灭绝说道：“杨逍满江湖的找你，此事传的沸沸扬扬，你还敢说不敢”

晓芙听到灭绝这样说，眼泪不争气的留下来说道：“弟子与他终究是正邪有别，不可一处”灭绝听了晓芙这话，怒气稍稍减少，语气有些和顺说道：“你背叛师门，与杨逍有了私生子，种种我都可不计较，我先下有件事情要你去做，你若是做的好了，我便将峨眉的掌门之位传给你”

晓芙一听能得到师父的原谅，心中欢喜，道：“师父大恩，无以为报，师父尽管吩咐，只是峨眉掌门弟子从未奢想。”

灭绝点点头说道：“杨逍是本门的大仇人，你若是将他杀了，师父说话算数”

这番言语如同平地一声响雷，将晓芙惊醒，师父让自己去杀掉杨逍，不，自己绝对做不出来，杨逍于她便是命一般，晓芙哭诉道：“师父，他是我女儿的爹啊”，灭绝听到这话，气恼无比，骂道：“他是恶贯满盈的大魔头，我切问你，你是杀还是不杀”。灭绝这边已经运起掌力，晓芙知道师父杀伐决断，绝不留情，却不愿欺瞒师父，摇了摇头，灭绝生气至极，一掌落在晓芙头顶，晓芙喉咙一甜，鲜血涌出，倒地不起。

杨逍，这辈子便是永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