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wenty two

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再不接的话那个没什么耐性的臭丫头没准会直接挂了电话然后马上从电话簿里删掉联系人，感慨着自己真是被她折腾的没脾气，迅速的按下了接听。

“Hello？”

（.......喂，请问是，是赤井秀一吗？）

强行咽下哭腔导致的声音颤抖，以及因为吸鼻子造成了短短的一句话中间出现了不自然的停顿，本来一讲话自带三分少年清亮五分少女明媚的元气满满甜度恰当的嗓音染上了久哭之后的低哑，赤井秀一拿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的用力，却连呼吸都随着自己开口变得有些小心翼翼。

“奈奈？”

（...嗯。）

“别哭啊........”

（你在忙吗？）

“没有。”

（我，我不知道还，还能找谁说话，我，我不想一个人待着，我会疯掉，我真的会疯掉......我不知道还能找谁说话了.......算我求你，不回答也没关系，求你别挂电话......）

电话里女孩的哭声越来越控制不住，边哭边说着乱七八糟没有逻辑的话，赤井秀一一边柔声哄着一边试图从恋人逻辑混乱的话中提取出一些信息分析她情绪崩溃的原因，他第一次发觉到语言的匮乏，干干巴巴的一遍一遍重复的“不要哭了”根本就安慰不到恋人的无助痛苦难过绝望崩溃。不过好在他的脑子没有因为慌张着急而罢工，基本上从断断续续的哭诉里梳理出来事情的大致。

因为爆炸殉职的警官中的一位是她很好的朋友，她就在现场却没能阻止爆炸没能拯救朋友也没能找出犯人。

赤井秀一心疼她哭得凄惨，却不由自主的开始嫉妒那位已经牺牲的不知道姓名的警官先生，上原奈奈为了他哭哑了嗓子为了他哭肿了眼睛为了他情绪崩溃......已故的人会在活着的人心中占据着不可替代不可动摇的位置，赤井秀一的眼神暗了下去，他的嫉妒随着女孩的哭声疯长，没有相互了解又相隔万里的他们两个的感情其实摇摇欲坠，她可以为了一个好朋友的离世大哭，却不一定会为了他情绪崩溃，他甚至不敢确定明天自己在追捕犯人的过程中受伤身亡女孩会不会也哭得这么伤心。

他可以自信的安慰自己，他的女孩的爱像自己对她的爱一样坚定一样热烈，可自欺欺人的实质还是欺骗，不过行骗的对象是自己而已，盲目的爱情背后是一无所知是前路茫茫是摇摇欲坠，这段感情像是无底深渊像是泥泞沼泽，他放任自己越陷越深被感情禁锢，却不知道他爱着的人坐在高处看着还是小心翼翼的用脚尖试探着深浅，是笑着待在原地还是转身就会义无反顾的投入他人的深渊。

他还是耐心的一遍一遍重复着没有新意没有花样的“别哭了”，射击格斗推理都完美到无可挑剔的王牌搜查官先生扯扯嘴角，无声的嘲笑自己找到了不擅长的事情，细想来不擅长的事情有很多，大半都是关于她。无声的嘲笑自己为了看不见未来的荒唐爱情奋不顾身，无声的嘲笑自己心软的不像样子明知道感情的不对等还是狠不下心从深渊中抽身。

【遇到你之后，我变得不像我，手忙脚乱，一意孤行，患得患失，畏首畏尾，优柔寡断。】

电话那头的哭声渐渐的小了，让他心神不宁胡思乱想的女孩哭累了，歇斯底里的发泄了一番筋疲力尽，赤井秀一拉开窗帘，太过灿烂炽烈的阳光刺的双目发痛，他倚在阳台边单手挡在眼前想着日本那边的时间已经是半夜了，他的恋人经历了挚友离世又哭了这么久，就算是哭累睡了也情有可原。

【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你说了不想一个人，那我便陪着你。”

“不能给你一个可以放声痛哭的拥抱，我很抱歉。”

“睡个好觉，希望你醒过来的时候，不会再这么痛苦。”

“Good night， my girl.”

听着女孩轻轻的呼吸和偶尔一两声的嘤咛，赤井秀一完成了自己拖了许久的文字材料，用邮件发给詹姆士的时候对方还特意回了邮件打趣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最不喜欢写文书报告的家伙居然在家补全了几乎所有欠下的材料，他还以为要等着季度检查的时候把人按在办公室逼着他熬夜通宵。

“受刺激么.......算是吧。”

话筒里传来的轻浅的呼吸声给他一种上原奈奈就在他身边的错觉，嫌弃自己容易满足的同时又享受着这种错觉带来的安心。

星野凛被敲门的声音惊醒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门口的人几乎要拆了她家门的巨大动静让她没有多余的脑子去思考自己放在耳边还没有挂断的电话，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一点，跌跌撞撞的保持着拿着手机的状态跑去开门。

“呜哇！松田你这家伙警察不干了跑去应聘拆迁公司了吗？！”

“你的手机为什么一直都占线？！”

“.......在打电话。”

“打了整整一夜？！对面是给你念了一整夜的刑侦学教材吗？！除了那两个脑子有坑的家伙谁还有这么好的耐心陪你发疯？”

“.......男朋友。”

“当心被骗财骗色你个猪。”

“你一大早是来找我打架的吗松田阵平？！”

“上班路过！走了。”

听了全程的赤井秀一：说话欠揍这毛病的根源找到了：）

星野凛满脸懵逼的站在自己家玄关看着松田阵平潇洒下楼开车子离开，完全没有注意到男人听到她嘴里说出“男朋友”三个字时几乎掩饰不住的恼火和转身离开时脸上的表情有多难看，回过神来趿拉着拖鞋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门，果然被这货砸出来一个大坑.......

“玛德松田阵平你个混蛋赔我房门！”

托松田阵平的福，这么一出闹一通，星野凛昨天那些矫情没用的痛苦都没了，心里只剩下三件事，吃饭，换门和学拆炸弹。

（我以为你还要低落一阵子，没想到这么快就活蹦乱跳了.......）

星野凛愣了一下，确定了遥远的声音时从手里的手机听筒里传出来的，这才从【吃饭】【换门】【学拆弹】中分出一些精神，想起了自己昨天哭着给大洋彼岸的老男人打电话的丢人举动，而这个人居然真的就一直没挂电话到现在.......

“嘛.......我还得给我好哥们报仇呢，哭一天可以了。”手机插上充电器，翻出蓝牙耳机解放双手，做饭聊天两不耽误。星野凛翻了翻冰箱，把保鲜层的土豆胡萝卜洋葱拿出来，想了想又把剩了个底的椰浆也摆在料理台上，“不过倒是该和你说声谢谢，陪我这么长时间工作上没问题吗？”

（一直在通话中，我上司找不到人想来没什么问题。）

“这样听起来问题超大啊喂........”

（担心我？）

“是啦是啦，担心你被骂的狗血淋头。”

（还是昨天晚上哭唧唧的小姑娘更招人喜欢......）

“你要是在东京我绝对飙车过去捶你一顿。”

（啊，真可惜。在做饭？准备做什么？）

“咖喱，”星野凛把切好的蔬菜和肉一股脑都倒进锅里：“吃饱了才有力气去讨债或者找工作，我昨天皮断腿拿炸弹威胁乐团的团长来着，总觉得等他们反应过劲儿来不会那么容易让我蒙混过关啊.......”

（早知如此老老实实的不好么？）

“被欺负了不还回去我很亏啊，总得教教那些傻子重新做人我心里才能好受点........”

（直接说你出门不带脑子没考虑后果就行了。）

“看破不说破，还能一起过啊大哥！”

摆脱了情绪崩溃，上原奈奈又是那个满嘴跑火车的欠揍家伙，仍然每一句话都让人猝不及防，带来的惊喜层出不穷，赤井秀一想打趣她不长脑子拿炸弹威胁老板和同事的事情，想吐槽她胆子太大不怕死还敢折腾炸弹又想问她受了什么委屈要加倍找回来，刚说了一句就被“还能一起过”给震了回来。

心里知道她可能是一句玩笑话顺口说的，可还是没出息的觉得有些高兴，她说了【一起】，她能在别人问到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回答【男朋友】，不是自己唱独角戏的感觉让人身心愉悦，写了一天报告的烦躁胡思乱想一天的压抑一扫而空。

（好。）

“什么？”

（一起过。）

没头没脑的展开，莫名其妙的话。

但她立刻就懂了这几个字背后赤井秀一想表达的含义。

温柔的，郑重的，带着爱恋的，像是宣誓一般的语气。

.......太犯规了，这个语气。

【失败！实在太失败了！慌个鬼啊！不要怂就是上啊！】

小恶魔星野气急败坏的拿着小叉子戳着她的脑袋。

【可，可是，女孩子被表白了会慌张不是很正常吗？】

小天使凛酱笑着摸摸她的头。

【床都上了现在不好意思太逊了吧？！】

一脚把小天使踹飞的小恶魔满脸嫌弃。

【给我好好的调戏回去啊！八嘎！】

“八，八嘎！这么草率谁会答应你啊.......我，我，我，我的锅子要糊了，改天聊！”

老话说的好，【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星野凛慌里慌张的结束他们之间的对话，就算摘下耳机好像还是能听见赤井秀一那得逞之后的大笑，落荒而逃简直太狼狈了，这是她这辈子最慌张最窘迫的一次，没有之一！

纽约的夜色渐渐深了，赤井起身活动活动久坐僵硬的双腿，看着街上商店招牌上花里胡哨的霓虹灯都觉得心情舒畅，甚至脑子不清醒的想着现在马上就去买张机票杀回东京，去看他的女孩红着小脸慌成一只软绵绵的兔子。

没有什么比奋不顾身的爱得到了想要的回应更让人高兴的事情了。

年轻的FBI搜查官这样想，顺手挂掉了来自一直没收到他回复邮件的上司的电话。

“今天就当我过节放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