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n's dearest possessio is life. It is given to him but once, and he must live it so as to fell no torturing regrets for wasted years, ......”
张彩彩小声念着课文里的片段,时而拿起红笔圈圈点点,似乎对整篇都要了解渗透。她热爱英文,所以选择了外语学院,主修英文,副修法文,课余还对其他语言进行了小小的了解,也算是精通各国语言了。只是作为外语学院的精英,她大三时拒绝了英国留学的机会,选择了在市内还算高学府的高中就职英文教师,在外人看来这未免太过任性,曾经的班导都替她遗憾。
她任性的事情岂止这一件。天生丽质的容貌曾招惹多少同届或学长学姐的喜欢,她冷漠无情的脸色就是在那时练就的吧。其实性格算开朗活跃,偏偏在这些人面前压制自己,能使她真实笑出来的,只有在那两个闺密面前,和那个让她愿意等待在这座城市的人了。
课文念到一半就被进入办公室的人给打断了,她其实可以熟视无睹的继续念下去,因为这把声音经常会出现在自己耳边,对它的过滤已经非常熟练了。但这次她无法漠不关心的是她抬头间看见林凯身后的一个女生,拘谨得像个小姑娘。
林凯是她的追求者,是从一进入这个学校就职开始就存在的追求者,张彩彩那时还是像大学时拒绝所有人一样拒绝了他,在那堆人练就的冷艳不言而喻的也用在了林凯身上,但这家伙却固执到底,偏偏对这份冷艳钟情,两年来,没有得到过张彩彩的一丝好感,但依然痴情追随着。
张彩彩本循着声音看向办公室门口,想知道这次林凯又要玩什么花招,可一瞥见,眼神就定在了那个陌生的女生身上。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新来的同事,Lisang。”,林凯让出一点位置给那个叫做Lisang的女生,她礼貌的笑着,随着林凯的介绍和每一位同事问好道。
“来,最后这是我们最美丽最可爱的张彩彩老师。”,林凯做作的手势夸张闪亮着张彩彩。
“你好,彩彩老师,请多关照。”,Lisang温柔的笑着,站在张彩彩的办公桌前,伸出了手。
张彩彩站起来自然的与她握了手,“你好。”,她才想起周一校会上校长说过会来一位新同事,当时她也没在意,因为这些事情她同样是漠不关心。
她听得出来,Lisang有着台湾口音,声音的音色很好,她望着她的时,脸上同样有着礼貌的微笑,而且那双大眼睛里也放射着温暖的笑,能真心实意的感受到她的真挚。
张彩彩不自觉的多留意了一下这个新同事,虽然她是教音乐的,与自己半点关系都搭不上。
“好了,以后呢就请大家多多关心一下我们的新同事,在音乐上,我们可以给大家弹琴放松心情哦!”,林凯也是教音乐的,由他来介绍新同事再好不过了吧。随后他就把Lisang的办公桌安排好,距离张彩彩的位置还隔了两位老师。
看着林凯还忙着招呼新同事,张彩彩也从那双大眼睛的抽出神来,拿起课本就走了出去,反正下一节课就是她的课,她经验似的预知到林凯一会儿肯定会来找自己,还不如先溜走,她也不是很想经常是冷漠的模样。
张彩彩会对频繁出现在她身边的追求者摆出冷漠脸,但是在这群同样喜欢她的学生面前,她可以是影视剧女神似的形象。经历过同样青春的年少,她理解学生们的爱好和想法,那一份天真不是那些追求者能有的。
当她第一次站在讲台上时,那精致的面容和温柔的气质就已经把班上的大部分人给吸引了,渐渐的,乃至全校,似乎都肯定了她教师界校花的称号,但她从来都不以为然。
那一口纯正的英伦口音在她念英语时特别的迷人,听着就像在看一部正宗经典的外国电影,这点也成为了她课堂上魅力的所在点,没有同学会在她的课上看课外书或打瞌睡,甚至她有意或无意的笑容与言语都能让有些同学议论一阵。
对于这些喜欢,她全然接受,但并不会做出刻意撩人的行为,她所做的只是按部就班的履行自己的工作职责,不希望也不会被别人的说长道短左右自己。
抛开社会的面貌,张彩彩虽有个性,但却孤独。
周五下午,她一如往常在下课铃声响起时开着自己的白色奥迪驶出校门。
她需要自己的空间,在工作后就搬出来住,两室一厅的小公寓,除了妈妈偶尔会在周末过来打扫收拾之外,也从来没有人进来过了。
深夜,她总会关掉自己房间以外的所有灯光,靠着枕头坐在床上,腿上摆着等待接受视频邀请的iPad。
“早上好,你起来了吗?”,张彩彩对着iPad说道。
“刚刚起来,准备吃早餐了。”,视频里传出另一个女生的声音。
“又是方块面包和牛奶吗?”,张彩彩继续深情的注视着iPad的屏幕。
“对啊,不然还能是什么,我得省着点花,学校那边过段时间又要交学费了。”
张彩彩看着视频里的她咬着方块面包沉默了几秒钟。
“珍,你什么时候才有空回来,我突然想跟你回成都吃火锅。”
“国内现在已经凌晨了吧,你跟我说火锅你不饿啊。”,被唤作珍的女生柔情的呛着张彩彩,“我也没有打算那么快回去呢,暑假呢我准备留在学校,听说到时候会有很多业界名人来呢,我可要好好去看看。”
“可是,我好想你。”,上海的深夜里,张彩彩孤寂的表白着。
视频里的珍愣了一下,她旁边是窗外洒进来的阳光,她把剩下的面包全塞进了嘴里,一口喝掉了半杯牛奶。
“好了,我该出门上课去了,你早点休息吧,拜拜。”
没等张彩彩反应过来,视频就被珍给关掉了。
视频的另一边是相隔时差十六个小时的洛杉矶,张彩彩看着已经下线的帐号,迟迟不肯退出对话框,那一刻,寂寞充斥了整个明亮的房间。
失眠,是被失落导致的精神不好,最近的几次与珍视频的结果都是被潦草结束,而张彩彩只会掩饰着自己的失落,看到的是珍在学业上努力的学习。
第二天的周末,惯例是到中午才睁眼,她的周末与她的受欢迎程度是不成正比的,她不会接受任何追求者的邀约,只会把自己宅在家里。利用下午的时间,可以把下个礼拜的所有课程备好,然后会在晚餐之前,开车到妈妈家里,剩下的一天时间就会在这里度过,妈妈偶尔会嫌弃她,她也总会将妈妈所唠叨的话重复到小狗胖纸身上。
“你呀,什么时候能不一个人回来吃饭呀?”,饭后,在厨房里忙活的妈妈总会丢出几句家常话。
“妈,我半个人回来你就不怕吓着啊?”,张彩彩冷不丁的回怼着,坐在客厅边看着电视边逗着胖纸玩。
“你这说什么呢,我是让你赶紧带个朋友回来耍耍,大学时候不是挺多人追你的嘛,怎么一个都没看上啊?”
“说你呢小胖纸,别吃了,赶紧生堆小狗仔给你姥姥玩。”,张彩彩听这个问题已经听过很多遍了,抢过胖纸的碗来转移话题。
“你别动胖纸,一条公狗生什么呀。”,妈妈也似乎知道这个话题会被张彩彩逃避,适可而止的顺着话题走。
“你看它长多胖,别老喂那么肉,它就得吃狗粮!”,张彩彩幼稚的瞪着小胖纸说道。
到了某个年纪,家里总会催着交朋友,尽管张彩彩也不过才二十四,她对妈妈的这套说辞已经习以为常,那些不能说出口的爱情观始终是不能说出口的,她心甘情愿的在这座城市等待着远在洛杉矶的人。
一个礼拜两天的休息足够放空完自己,又重新面对着学校里的职场,张彩彩像个需要定时清理垃圾的机器人,每个礼拜重复着同样的事情。
在周五的视频后,周末的两天张彩彩都没有得到过珍的回复,她内心莫名的傲娇又抑制着思念,不会多发一条微信,但却在课余时间偷偷的点进朋友圈里查看珍的近况,只是最近更新的那一条也是上次看过的那条。
一无所获让张彩彩泄气般的叹了口气,把手机放了下来,拿起红笔批改作业。
“彩彩!”,林凯一个冲劲的把转椅转过来趴在张彩彩的办公桌上,“你周末去哪儿了?我本来想约你一起去爬山的,但是你手机一直都打不通。”
张彩彩抬起头撇了他一眼,淡然处之的说,“没去哪儿。”
“那下个礼拜我们一起去吧!锻炼锻炼身体,而且山上空气很好,风景也很漂亮。”,林凯继续自己的兴致昂扬。
张彩彩没搭话,继续批改着作业。
“你中午想吃什么?我知道有一家寿司店还不错,我们一起去尝尝吧?”
张彩彩习惯了他的热情,就像他习惯了自己的冷漠一样。
“中午没有空。”,语气上还是没带任何生气。
“你中午要去哪儿?”,林凯追问道。
“林老师,我觉得我没有必要向你汇报我的行程吧?还有,我在改作业,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张彩彩咽下一口气终于抬起头直视着林凯。
“我...我没有,我只是关心你一下嘛。”,林凯望着张彩彩严肃的脸庞,被吓得有些颤抖。
“不好意思,那个打扰一下。”,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这种快要僵硬的氛围,张彩彩把视线从林凯身上移走,Lisang礼貌又拘谨的站在一旁。
“Lisang,怎么了?”,林凯像找到出口一样缓过气来问道。
“林老师,我想请问一下,人才交流中心的劳动局要怎么走?”,Lisang礼貌的问道。
“你如果是坐地铁的话,从学校门口的站上车然后二号线往城北方向坐四个站然后转乘五号......”
“啊你等一下我记一下。”,Lisang愣了一下便急忙拿出手机。
“要不我给你叫个滴滴吧,你是中午出去吗?”,林凯也拿出手机来。
“滴滴?”,Lisang一脸茫然的看着林凯。
“是去拿入职的资料吗?我送你吧。”,张彩彩望着两人好一会儿后终于开口了。
“彩彩老师?不用了啦,太麻烦你了。”,Lisang这才望向张彩彩。
正视上Lisang的眼睛时,张彩彩脸上才出现微笑,她从Lisang站在那儿时就一直望着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这样看着。
“不麻烦,你迷路在外面才是麻烦了。”
“啊?”,Lisang呆萌的看着张彩彩,说不出话来。
“彩彩你中午不是没空吗?”,林凯也望向张彩彩。
“这不就有事儿了吗?”,张彩彩高冷的瞟了一眼他,又微笑的看向Lisang,“说好了,中午下课在校门口等你。”
“昂,谢谢彩彩老师。”,Lisang还是那副呆萌的模样。
“我先上课去了。”,张彩彩提了提笑容,拿起课本就离开了办公室。
她的笑容一直扬到走进教室,似乎有些莫名其妙的期待中午的到来。
初夏微微炽热的阳光直射着地面,在南方来说,二十六摄氏度的温度已经很闷热了。张彩彩把外套脱下来放在车座后面,一件渐变蓝色的衬衣束进牛仔裤里,高挑的身材倚着白色的奥迪等待着。
这个场面似乎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一些走读的学生走出校门时都纷纷不约而同的看向张彩彩,有些认得的同学还走上前来搭讪。张彩彩很少会停驻在校门口等人,微笑的向几个上来打招呼的同学问好后,立刻改变了站姿,侧过脸隐藏着自己。
“彩彩老师,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Lisang跑过来喘着气说道。
张彩彩看着她脸色通红的模样不禁勾着一侧嘴角,走到副驾驶处打开车门,“没关系,我刚好第四节没课就早一点下来了,来上车吧。”
“哦谢谢彩彩老师。”,Lisang顺着张彩彩打开的车门坐了进去。
她微笑着回应,才走回去坐到驾驶座上。
“这样会不会影响你中午休息啊,其实我自己去也可以的。”,Lisang看起来依然有些拘谨。
“坐上来了就不用说这些客套话了。”,张彩彩转动了方向盘驶出了学校,她不经意间又会把自己身上对外界的冷漠透露出来。
说完这句话后她就开始后悔了,望着方向盘前方的余光之间注意到Lisang淡淡的笑着,似乎还有些尴尬,她只是习惯了以这样的方式对不熟的人。
“听歌吗?里面应该有一些CD,你可以看一下你想听哪张。”,她主动开口打破了这样的沉默,虽然习惯冷艳,可突然之间还是觉得尴尬的氛围会感到不舒适。
“oh,谢谢。”,Lisang礼貌的说着谢谢,似乎缓解了些,开始看着那些CD。
“彩彩老师也喜欢听这些歌吗?哇,太棒了!”,她一张一张的看着,“OMG,诶这一张!Mariah的首张CD!”
“偶尔会听一下。”,张彩彩扬起笑容转脸看向Lisang。
“你喜欢Mariah?”,Lisang的口吻里带着惊喜和期盼。
“蛮喜欢的,一开始练习英文都是听她的歌,如果这也算追星的话,那...算是我的偶像吧。”
“我也喜欢她,她的声音超好听的,一直都想要去看她的演唱会!”,Lisang捧着CD一副迷妹的模样崇拜道。
张彩彩往窗外望了一眼,嘴角的笑容却在那一瞬间扬到最高点,但在回头时就黯淡了些,保持着微笑,“这些都是让朋友从国外寄回来的,喜欢的话就拿回去听吧。”
“真的吗?谢谢彩彩老师!”,Lisang喜悦到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张彩彩淡然的握着方向盘平稳的驾驶着,很少会有人和她谈到这种话题,也很少有人会坐在她身旁的这个位置笑成这个样子。她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心血来潮的答应这个带着台湾腔的女生出来,也许就是善良的帮助新同事吧。
“你是台湾人吗?”,张彩彩听着那略带嗲音的声音,突然一想就问了出来。
“嗯,对啊。”,Lisang笑着应道,她还在鼓捣着那些CD。
“之前来过上海吗?”,张彩彩继续问道,想到她来办公室问路的时候就似乎猜到了答案。
“没有,第一次来这边,但是我知道这是非常美丽的城市。”
张彩彩笑了一声,“就因为这里美丽所以才来的吗?如果你想闯荡的话,应该去北京吧。”
“不是啦......”,Lisang缓缓的回答着。
听着这吞吐的话语,其中的难言之隐不便诉说,张彩彩也不会再追问,她理解,谁会对刚刚相处没几天的同事倾诉所有呢。
“独在异乡为异客啊。”,她叹然道,略微带着些同情。
“彩彩老师不是教英文的吗?国文也挺好的哦。”,难以之隐收起了Lisang刚愉悦的笑容,她只是带着淡淡的微笑看着张彩彩。
张彩彩也望了她一眼后算作回应,继续往前开着。
几句话说着,中间间隔了一会儿的沉默,她都习惯,刚刚有愧的尴尬弥漫到自己,她觉得肯定是错觉,她一向都是不以为然的人,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何必计较太多。
堵了会儿车后,路途经过了快半个小时之后停在了目的地的马路边上。
“到了。”,张彩彩从窗外看向外面,这里中午还是有人值班的。
“哦,谢谢彩彩老师,那我先进去了,可能要蛮久时间的,你可以不用等我的。”,Lisang解开安全带客气的张彩彩说着话。
张彩彩没应她话,只是看着她下车然后走进去,到门口时还和自己挥手说拜拜,望着那可爱的样子,张彩彩又提了提嘴角,手握住方向盘,但都没转动。
时间在午时慢慢的走着,张彩彩靠着驾驶座舒适的坐着,突然孤寂下来的心情,望着一旁安静的手机,它就那样躺在那里,一声也不响。她叹了口气伸手把它取了过来,划开屏幕,微信里希望得到的消息依然是空荡荡的。有着十五个小时时差的洛杉矶现在该是晚上九点多吧,礼拜天的晚上在那样美丽的大都市里,该有些什么要忙的呢,两天没有视讯,就连一条微信也没有回,张彩彩的心里肯定是失落的,可她又能如何,她冷艳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先去沟通的,而且她已经发过信息了,没有回信息之前她是绝对不会再发了的,心情有些烦躁的把手机扔了回去。
车载音乐里还放着刚刚Lisang插进去的CD,是那首《I Don't Wanna Cry》,音乐凄然的响彻在小小的空间里,张彩彩阴着脸按下了暂停键。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的时间,Lisang才从劳动局那老旧的门口走出来。
“嘿?彩彩老师你还这里?我记得我刚刚有说让你不用等我的。”,Lisang捧着一打文件夹走了过来。
张彩彩手撑着车窗托着脸颊,没精打采但却礼貌的微笑道,“上来吧,送你出来当然有责任把你送回去。”
“你人挺好的嘛。”,Lisang绕到副驾驶上坐着。
“你是不是听到一些不太好的流言啊?”,她翘了翘嘴角有些不屑的神色表现出来。她虽是学生心里最得宠的英文老师,可往日里自己的自傲和冷漠却总是不自持的暴露,这一点她自己是非常清楚的,和同事之间虽表面上和和气气,可没有几个能聊深透的,教职的聚会她除了第一次去了之外,也从不参与,背后被人说上一两句长短也是意料之中的吧,她又不会去在意这些无虚有的东西。
“没有啦,就感觉彩彩老师你人真的不错啊。”,Lisang讪讪的笑着。
张彩彩转头望了她一眼微笑着,又伸手把车载音乐打开了,Mariah的音乐又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