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2 取舍

四月份的台湾，春末夏初，天气不冷不热，倒有些温温润润的感觉。

Lisang从家里跑了出去，连Luji也没有说一声，她害怕面对家里人，这样一个没有成就，还惹上不可言语的爱情的自己，她自己都无法面对。

她开着机车在高速路上疯狂的飞驰着，风凛冽地从耳边呼啸而过，似乎那种爽快的感觉能让她舒服一点。

来到曾经学生时期驻唱过的酒吧，她点了杯酒，便就浑浑噩噩地灵魂出窍了。

她自始自终都没有想过张彩彩离开的原因竟然是这样的，此刻她不断地怨念自己当时的不矜持。如果当初她勇敢地展露那些吻痕，是不是就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她把酒杯的酒猛然灌掉，把空杯子递给酒保继续续杯。

酒保愣愣地看着她，“Lin姐，你已经喝很多了，不要喝了吧。”

Lisang抬眸看向他，眼神似乎有些不爽，“你们老板呢？”

“程哥他有事情去台北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酒保男生拗不过Lisang，还是给她倒了一杯酒，便灰溜溜地走开了，大概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人如此烂醉吧。

她忧郁寡欢地将那杯酒一点点地润进喉咙里，突然之间，一个来人拦下了她拿着酒杯的手臂。

她不满地挣扎开来，把酒杯用力地磕到吧台上，并且发出了与玻璃碰撞的刺耳声响，她带着怒气地眼睛去看拦住她的人。

阿家巨大的身形在她眼前挺立着，同时看起来心情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哎你干嘛！大白天的你喝那么多酒是想死哦！”，阿家愤愤然地骂道。

“死哪有那么简单啊，就喝了两杯而已啦。”，Lisang不慌不忙地继续要去拿过酒杯。

阿家立马又把酒杯推走，“你在胡说些什么啊，什么时候酒量变那么好啦，啊你以前不都一杯就倒？”

“我也不知道啊，就是觉得想喝嘛，喝完酒就不会那么难过啊。”，她没有去看阿家，把脑袋靠在手臂上趴到在吧台上。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阿家早猜到会有事情，只是不知道什么事会让她变成这幅模样，担心地问道。

Lisang眼眸微微抬起，无神地望向阿家，声音沙哑柔弱地说，“她去巴黎之后就不见了。”。

“谁啊？”，阿家耿直地问了出来，而脑子里又瞬间回想起来，“你那个同事哦？她发生什么事不见了？”

要Lisang重新讲诉这些事情无疑是一次痛苦的打击和回忆，话哽在喉咙里还没说出来，眼泪便从眼角流了出来。

“齁怎么啦，哭什么？都会过去的啦。”，阿家用一般性的事故来理解她的泪水，立刻摸着背安抚道。

“她是看见我跟简信接吻她才走的！”，她眼泪像打开了开关似的吧嗒地落下来，止都止不住。

阿家轻轻地抱住她，但却惊讶她说的话，有些理解不过来的怔住，“看见你跟简信接吻？”

Lisang趴在阿家的肩膀上哭着，“对，她喜欢我，她爱我！”

“Lisang...”

“她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喜欢她，为什么都不问我就可以走掉，喜欢就是这样的吗？”，她带着哭腔卑微地懦弱地不知道在向谁问道。

阿家没有话语接过，她任她趴在自己身上，把肩膀都打湿。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没有忍住，才让她看见的，都是我的错...”

“不是的，Lisang你别这样。”，阿家面对面地看着她，抓住她的肩膀认真又心疼地说着。

她茫然无措的手又无处安放，心里的那种悲伤更是无法释怀。

“你可以去找她啊，跟她说清楚一切不就好了？”，阿家说道，她以为事情仅仅只是女生与女生之间的问题。

“阿家，你不觉得我喜欢一个女生会很奇怪吗？”，她唯唯诺诺地把心底在乎的问题问了出来，她从来都不敢跟别人说这件事情。

“你在想什么，以前你不是都觉得这很好吗？没有什么奇怪的，你很好，知道吗？”

她抽泣着鼻子，曾经的自己对于这样的爱情抱着非常大的宽容心，她接纳这世界所有美好的事物，爱不因对方的性别而产生异议。

“我有去巴黎找她啊，可是她已经从巴黎离开了，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后来有朋友在伦敦遇见她...”

“那就去伦敦找她啊，Lisang，不要在意别人怎么看，你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她多么庆幸自己所处的环境文化以及所拥有的朋友会这样的开明，只是这样的想法她早已断念，“我没有办法...伦敦很远，我连我自己的生活都过不好，怎么可能去...”

“我跟你一起去！费用的问题你不用担心！”，阿家豪爽地奉献出自己的义气。

Lisang看着她的模样，嘴角轻微的扬起，却又略带苦涩，“她连我电话，信息都不回了，怎么可能会让我找到她，她也早就飞去别的地方了吧，很早以前，她就想要去周游世界了。”

她说完，伸手把刚刚没有喝完的那杯酒又重新拿了过来，阿家没来得及阻拦，她便全喝了下去。

阿家叹了口气，眉宇间深凹着像似感受着同等的难受，“Lisang，你别想太多了。”

她用眼神示意那个酒保过来再次给她续杯，而后郁闷的语气搭上阿家的话，“我没有办法不去想她，我的心里跟脑里都无法忘记跟她在一起的时候的画面啊，她走了却又一直都在那里，睁眼闭眼都是她。”

酒保走了过来，正要往她杯子里倒酒，阿家的眼神逼退了他。

“倒，我要喝，阿家你不要理我，我不会有事的。”，她把酒杯递给酒保，像似命令道。

阿家没有再阻拦，只是越来越心疼她，“我怎么可能不理你，我们从小长大欸！虽然这件事情我没有办法帮你啦，可是我也不能看着你这样颓废下去啊！”

“那你说我还能怎么办？”，Lisang举着酒杯停在半空之中说道，“在回来之前我就在想要不要回来台北好了，上海，我待不下去了。”

“欸你不可以！上海那么多机会你不能回来啊！难道你连梦想都不要咯？”

“梦想？我还哪来的梦想啊，唱歌没有人在听，写的歌别人也都听不懂，给人家寄的带子统统都被退回来！我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啊！”，她愤然地把一大口酒含进嘴巴里咽下，略带未平复的沙哑哭腔，“而且她都不在，谁陪我走下去啊。”

阿家一把把她的杯子抢了过来，“谁说没有人在听你唱，我们不是人哦？你不能因为她一个人就放弃所有啊！”

“我不放弃又能怎么样，没有人听就是没有人听啊，干嘛要勉强自己！”，她的眼泪又再次落了下来，划过脸颊。

她失去了她便觉得失去了整个世界般，所有不如意的事情都堆积在心头上，想象不出还有哪一件能让她比较快乐的事情，她的唇角弧度很久都没再朝气蓬勃过了。

她回头想要把酒杯让酒保再次倒满，结果发现酒保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如果你要回台北发展，不继续唱歌你要做什么？”，阿家直言道，似乎气头上来了，但却努力遏制着。

她奴了奴嘴唇，倔强地沉默了。她的心里全都乱套了，谱写不了几个音符，满脑子都是张彩彩曾经在耳边的话语，她也想知道以后该怎么过，最坏的结果不就平庸一世吗？

阿家没有逼她给出答案，同样沉默了良久，给她也给自己思考和缓和的时间。

“你爱上谁，其实我都不会意外。”，阿家沉默之后淡淡地开口。

Lisang苦闷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她似乎也不意外阿家这样的反应，不说话的等着下一句词。

“她确实很漂亮。”，阿家挑起眉头夸赞了一句。

她看着她，眉毛深蹙了一下，随机浮起一丝笑容，点了点头，意外地听阿家说这句话。

“所以，为了她，你还要努力啊，不要放弃好不好？”

她的表情继续是平淡的，脑子里总是不断的转换着各种画面，不单单是张彩彩的影子。

酒保再次给酒杯倒了酒，她慢慢地只是抿了一口。她的视线望向那个小小的舞台，曾经多少个夜晚，她在这里高歌，那些日子也将成为心底难以忘怀的一段故事。

她到底有多热爱舞台，就像数学里难以计算的一道天文公式一样，也算不出来她的指数都多高。她转过身，缓缓的步伐迈向了那个舞台。

此时也才下午，酒吧里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各自待在角落边缘里，她不管底下有多少人，也不知道真正在听她歌的人有几个。她只是突然想要唱歌，在爱情里受的伤，在音乐里治疗，伤口愈合的速度有多久，她并不在乎。

“而我的梦 深藏在心中

那里有甜蜜的幻想全是你和我

但你却说 太遥远

而梦已经不够

需要多些空间

让彼此再去寻找快乐

只想在听你说

你愿意爱着我

直到地老天荒 下个世界末

真的只想在听你说

在你心中我算什么

给我一个答案算不算太过奢求”

她突然的开唱，伴奏只是随便的旋律。在这样一个温和的下午，惊吓了在场的人们，虽只寥寥几个，但也都被她突如其来的歌声吸引。

她的怒音更加用力了，情感如同她现在释放不出的心情，大肆的宣扬在了音乐里，这首她唱了无数次的歌，只有这一次，她唱的最痛心。

就只一次，她想，唱完就不要再想了。音乐的路，她走得太难了。

那几个听众似乎对她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甚而有人喊着安可，她置之不理，甚至没有说一句话，连自我介绍歌曲介绍都省了，也没有一句谢谢，她不是唱给他们听的。

回到吧台，她拿过刚刚上台前剩下的酒，一饮而尽了，舔着湿润的嘴唇，望着阿家，“走吧。”

阿家全程怔怔地看着她，这一场演唱也许不是她最好的，但确实最用情的。

刚走到酒吧门口，身后就有人追喊着她，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妹妹，等一下，妹妹，等一下！”

她扭过头去，很想骂回去，“我不是你要找的妹妹，给我走开！”，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阿家便挡在了她面前。

“你干什么！？”，阿家显然也不是好惹的角色，身材偏胖的她一站在那儿便有种磅礴的气势。

“哦不好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个男人站着阿家面前抱歉道，随后露出礼貌地微笑，看着后面的Lisang，“我是要问你，两个月前你是不是有参加一个校园比赛，拿了第二名？

Lisang忽然轻蹙着眉头，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是啦，怎么样？”，阿家替她回答了，语气照样是凶恶恶的。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递向了Lisang，“我是光点传媒的经纪总监，这是我的名片，那场比赛我有在场，我觉得你的声音很有塑造性，如果你想要有任何创作机会的话，随时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Lisang愣愣地接过他的名片，礼貌且木纳地点了点头，刚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那个男人就已经离开了。她看向阿家，表情同样是惊讶的。

“他刚刚说什么？”，她问道，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说要签你？啊啊啊啊！他要签你！你要发唱片了！LIN！！”，阿家猛地反应过来，这高兴的劲头比当事人高了好几倍。

梦想来得太突然，她一下子并不能接受，或是她全然没有去想过会这样的突然和以这样的方式来实现自己的梦想。

她把那张名片紧紧地捏在掌心之中，就在前几分钟，她还在这条音乐路上的边缘犹豫。

她没有立刻做出决定，太多的因素繁琐着。回到家里已是深夜，Luji一直在问她去哪儿了一整天都不见人，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收到公司签约的事情，和阿家分别之时，她也告诉了她，自己并没有很确定到底要不要走下去，即便阿家深恶痛绝语重心长的啰哩吧嗦了一堆鼓励她的话，她也都没有冲动。

换作是三个月前的她，恐怕当下就能做出决定了吧，这条路是她不顾爸爸反对也要走的路，是她逆反地离家隔岸的理由，她也想不出到底纠结的原因是什么。

她从包里找出那一个布朗熊的钥匙扣，她一直都把它带在身边，仿佛像一个寄托。手指摸过那个头大大的脑袋，一脸委屈的模样又萌得令人喜欢，她不知道为什么张彩彩要买这样一个卡通人物给她。

滑开手机屏幕，顶置的信息窗口从来都没有过动静，昨天深夜大喊大闹的信息还在那里，她看着那些发送过去的信息，心头又是一阵难受。

“彩彩老师，我遇到一个经纪公司的总监，他说要签我，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下意识地往对话框里输送着信息，她不管究竟有没有回声，只有这里，是她能与她沟通最直接的方式。

“如果你在，一定会鼓励我去吧，可是我不知道之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我害怕我会失败”

她默默地向对话框倾诉着心里话，她只要讲出来心里便舒畅了很多。

“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