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魇（6）

雷峰塔后有一处偏门可直接通向塔底。沿着四周石壁，有盘旋石阶慢慢通下。白夭夭与齐霄一前一后向下行走，石壁上烛火霎那间齐亮，在两人身周明明灭灭，带着一股诡异气氛，四周魔气从地心不断涌出，在两人身上留下道道血痕，两人忍着痛，踉跄前行，二人呼吸渐成喘息之声。

忽而白夭夭身子一软，沿着石阶重重跌落，一路滚落塔底，发出令人畏惧的痛苦喘息。

齐霄飞身落地，将她搀起，肃然道：

齐霄“切不可睡过去，否则你会困于梦魇，再也无法醒来！”

齐霄口中喃喃念着清心咒，克制着心魔，搀扶着白夭夭，向着塔底中心的石台走去。

浓重的魔气不断撞击两人，划出触目惊心的道道血痕，白夭夭努力克制着，但痛楚却蔓延至四肢，忍不住叫出声来：

白夭夭“快走……”

齐霄却是冷声拒绝道：

齐霄“我走了，你定会危险。”

白夭夭捂住头痛苦道：

白夭夭“届时，你就守在塔外……将我……一剑穿心，死个……痛快！”

说完这些话，她已是耗尽力气，虚弱地伏在石台上，用法力设下了六角法阵。

齐霄席地坐在她身侧，念起法咒，只是声音断断续续。

窒息之感渐渐涌上，白夭夭咬紧牙关，努力保持着神智的清明。

斩荒小青在塔外费力施法，许宣紧皱眉头，传音给塔内的白夭夭说道：

白夭夭“别想旁的事，专心听经文！”

许宣话音刚落，齐霄眉心抽动，唇边已然有一道鲜血流下，他抬手拭去。

观尘镜里，显示着塔内的一切小青也大呼：

小青“你们定要稳住！小白，若是被魔气占了你的灵台，这一世你都脱不了魔魇的折磨！”

白夭夭努力保持清醒，可一阵黑气飘过，彷佛间，她感到身边的齐霄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她跌入无尽的深渊，而身旁的齐霄却好像换了一个人，在她耳边蛊惑道：

齐霄“你不是要断情吗？这样苦苦撑着，心中不难受吗？白夭夭，你进来之前是如何想的，你难道都忘了？明明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如今这又是在挣扎什么呢？临安城中死去的人，谁替他们赎罪！来，将你的意识交给我，把一切都忘了……”

齐霄的声音越隔越远，白夭夭双眼沉重，险些睡过去。

齐霄见状，大急，赶忙咬破舌尖，逼出一口血来，吟起了驱魔的咒语。

眼见那黑气紧紧缠在白夭夭身上不愿下来，齐霄被困，斩荒只得大喊：

斩荒“白夭夭，你的名字是许宣给你取的！你忘了当初，为何要化为人形了吗？”

回忆霎时间涌入白夭夭已然混沌一片的脑海，她忽然想起了许许多多的过往——

九奚山上的温泉之中，她初次化人。

蓬莱仙山夜色下的桃花林，紫宣在灯影下与她相拥。

临安城里，许宣与她共执一琉璃灯，相视一笑……

白夭夭睁眼，唇边笑意无尽温柔，低声呢喃道：

白夭夭“我终于明白相公为何不愿我断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