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蓝曦臣双足落地。“我抄完了。”他本是池鱼之殃,抄得少些。“时间已久,何妨歇息一会。”
曾与忘机倒立静心,第一次倒立抄写家规,双手有些许酸痛,不知忘机与两个小辈可否撑得住。
休息时间聂怀桑到底少年心性爱玩笑,蓝景仪逗过了会炸毛,将目标锁定蓝思追。
“思追小时候怎么称呼蓝二公子,总不能叫含光君吧。”
蓝思追面上薄红,想起魏前辈不着调的时候说自己小时候抱着含光君腿叫爹。
反正高烧失忆不记得了,“有钱哥哥。”
引来一阵哄堂大笑,有钱对没钱,“魏兄是没钱哥哥了?”
聂怀桑随口一句玩笑,哪知蓝思追轻轻点头,“嗯。”
想起三人醉酒都记得魏无羡没钱,看来夷陵老祖穷得是深入人心。
“我,没钱?”魏无羡不看重钱财,也不能任人这般“污蔑”。
三人一致点头。
金凌:“我反正没见过你有钱的样子。”
蓝思追:“我知道魏前辈一直很穷。”
蓝景仪:“没钱也有好处。”
没钱的好处?好奇心一下被吊起来。
“坏事大家都不信是魏前辈做的,因为根本没钱收买下属办事。”
蓝景仪一本正经地安慰,魏无羡仿佛心口插了一刀。其他人笑得东倒西歪,蓝曦臣脸上的温文尔雅险些维持不住。
江澄仿佛看到魏无羡流落江湖穷困潦倒身无分文沿街乞讨……就这样还敢脱离江家!
从前的蓝忘机不食人间烟火,现在却暗自点算财物。
魏无羡一时不知,未来生活拮据和不小心断了个袖哪个来得更让人揪心。
金凌继续说道:“全副家当只有一头驴。”
原以为夷陵老祖威风八面大杀四方,没想到落到这幅境地。
魏无羡脑子里有些模糊的记忆,以后大概真的会找一头驴作坐骑。
“小苹果怎么了,小苹果比你那条叫仙子的肥狗好十倍八倍。夜猎的时候从没带错路。”蓝景仪不服气。
众人不知该感叹“云梦起名废”名不虚传,还是……
“你们居然带一头驴去夜猎?”
蓝景仪摊手,“没办法,小苹果在云深不知处总和含光君养的兔子吵架。”
驴和兔子还能吵架!不是同一个物种吧!
“又爱大声叫嚷,长辈们投诉过许多次。只能带它出去散心。”
有事弟子服其劳,但不包括溜驴吧。
“最有钱的人是谁?”聂怀桑问道。
“当然是敛芳尊!”蓝景仪毫不犹豫回答。
众人想起安置在客院的瘦小少年。
“据说敛芳尊以前做账房先生,生财有道。世人都说‘入我金家,不愁钱花’。”
金麟台尚豪奢,真正家底并不比其他几家厚实多少。
金子轩感慨,“不过世人误传罢了!”
蓝景仪正色道:“是真的!”用他蓝家人的信誉保证,“我们夜猎遇见的不少朋友都想去投奔金麟台,不过因为金凌性格别扭放弃了。”
和蓝景仪夜猎的人都会是谁?不管是开玩笑还是真的做过打算,至少说明金麟台的确有钱,非常有钱!
金凌清理门户折了一千多人,后面有的是前仆后继想投奔的。
魏无羡都想去找孟瑶请教下生财之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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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无羡过了很久才找到机会和蓝忘机单独说话。
“蓝湛,你为何觉得——你喜欢我?”魏无羡百思不得其解。
蓝忘机心中千般话被那笨嘴拙舌堵在喉头。知道这时千万不能哑巴,说出口的却只有一句:“你愿一生铲奸扶弱无愧于心,我亦如是。”
魏无羡一时怔住,志向相同似乎更适合做知己。
“魏婴,”蓝忘机慎重说道:“我有钱,你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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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凌终于从浩瀚如海的家规中挣扎出来探望金光瑶。
半路上正看见金光瑶迎面而来,恐怕是刚从孟氏那里回来,立刻躲起来准备恶作剧。
另一个拐角走出一人,披麻戴孝的校服,佩戴白色抹额,负琴抱剑——苏悯善。
苏悯善与孟瑶居然在金凌眼皮底下相遇。
同样的蓝家外门弟子打扮,苏悯善现今好歹有些地位。不关心那些不认识的小弟子。
相遇,擦肩而过,形同陌路。和每天遇到的形形色色的陌生人别无二致。
二十年后苏悯善是敛芳尊最忠心的下属,一切起源于金麟台上唯有敛芳尊记住了他的名字。
却不知认人记名是敛芳尊最微不足道的本事。
秣陵苏氏宗主交付忠心的只有声名鹊起前途无量的敛芳尊。
一文不名的孟瑶在他眼里同样不值一文。
云深之外的风云金凌不清楚,但他第一次清晰感受到名唤命运的那根线发生了变化。
人与人之间的恩义、仇怨不断重组,有变的,有不变的,不知走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