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春闱及第。
元夕既是白商陆的学生,明里暗里自然承了不少人的优待,再加之确有这方面的才干,所以官路走的十分顺利。
刚上任即是从四品内阁侍读学士,不少人扒着白府的门槛为求同道。
任了职自然变得忙碌起来,时常留在宫中处理政事,却也抽不出身来见夜离。
这日散了早朝,夜离留了几位内臣商讨盐运的事,元夕也随白商陆在侧,听着他的忧虑不觉入神。
夜离一边询问臣下的意见,一边也不着痕迹的将目光发散到某个人身上。
看着她微皱的眉头和低垂的小脑袋又觉得甚是可爱,加重了几日来的思念。
议的差不多后,夜离屏退众人,众臣行礼即散。
元夕跟在后面,刚准备迈出门槛,却被一股力道拦腰一揽,消失在人后。
刚想惊呼,就听到耳边低哑的声音:“是我。”
转过头来一看是夜离,便放松下来,笑道:“皇上这样明目张胆的掳走臣,小心被人发现上折子参奏!”
夜离宠溺的用手指刮过元夕的鼻尖,道:“那朕就只能顺水推舟不让你再出现在朝堂,而是放到身边了。”
元夕无奈的笑,夜离将她顺势一抱带到后殿才放下来,起身又去倒了杯水给她。
刚倒好转过身去寻人,便见元夕早已依靠在他的床榻上,略有疲态的看着他。
夜离缓步走至她身边伸手去抚,温柔道:“很累吗?”
元夕没有喝那茶水,而是将杯盏放到一旁,将夜离拉倒自己身边,然后转身倚在他身上。
元夕闭了一会儿眼睛,什么都不去想就静静地闻着他身上幽微的薄荷香气,觉得安心。
夜离将她的头轻轻侧到自己怀中,然后轻拍着元夕的后背哄她。
休息了好一会儿,元夕才睁眼然后在他怀中调皮的动作,摆弄他胸前衣襟上的扣子。
一边似漫不经心的道:“我讨厌这里的人,他们对着你笑却又不是真的想对你笑,其实心中各怀各的算盘,透过他们的眼睛你只能看到欲望,填不满的欲望。”
夜离何尝不知官场人心险恶,只是他早已学会习惯,但是却不忍元夕深陷其中。
“不喜欢就让我来做,我会打点好一切,我不会再让你见到那些人。”夜离抓住她不安分的小手,温柔道。
元夕笑笑,然后微微仰起头用她那双含着水雾的双眸定定的看着夜离道:“就是不喜欢所以也不想让你做,你做与我做有什么不同。”
夜离没料到元夕会这样回答,心下暖意涌动。
故意拉下她,两个人相拥而倒,夜离轻抚倒在胸前的元夕:“不要太勉强自己,遇到棘手的事就交给我,我在。”
元夕阖上眼,答道:“好。”
两个人温存了片刻之后,元夕便要离开:“我该走了,时间久了,老师找不到我该着急了。”
夜离嘴上答:“好”却环住元夕的手没放。
元夕笑着挣脱开,一溜烟儿跑没了影子。
才出殿没几步,便发现冠上束发的玉簪不见了,许是刚刚床笫动作间掉在哪里了。
元夕想了想,留在夜离那里若被有心人拾到怕又是一场风波便还是返回去取回来吧。
刚走至廊下,便从窗影的缝隙中听到有女子的声音传来,凑的近了些依稀能看到夜离仍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慵懒的躺着没有变动。
而那女子却越靠越近,渐渐挡住了夜离,心下生惑,并未听说过他纳了哪位妃子美人侍奉,这女子是谁?如此放肆?
还不等细想,便看到近侍脚步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元夕便作罢了,任她是谁不愿多想。
打道回府,刚一进院门便看到凌泉跪在院中,朝着室内的方向,这又是哪一出?
元夕快走了两步到他身边,半俯下身子去问:“这是怎么了?因何受罚?”
看着元夕略有关切的表情,凌泉竟反而朝她笑,小声对她道:“是我惹老师不快,你不必问,跪一会儿老师气消了就好了。”
元夕抬头四下望去,见院中无人,又见他面色有些疲惫,心下不忍道:“这会儿没人,不如你先起来去吃点东西再回来。”
凌泉仍对她笑了笑但摇着头。
元夕无奈也知晓他的意思,便快走了几步进内室,捡了桌子上平常他爱吃的几块点心,又倒了杯水来到他身边。
“虽是受罚却也不要饿坏了,你跪你的,我拿东西给你算我的。”
元夕朝她笑了笑,毕竟是同门师弟,也不忍心他这样饿着。
凌泉听她道也不拒绝,四下一看确实无人便狼吞虎咽的吃了几口。
元夕见他垫了肚子也不再担心他,便离去了。
次日早朝,因为盐铁铸权的事朝中一直僵持不下,众臣便在堂下起了争执。
白商陆道:“臣以为盐铁之权乃国之本记,怎可交私营生,长此以往于国本根基不利,推行官销专卖制收回本权势在必行。”
夜离沉静的看着,并不语。
此话一出,那牵扯到利益的一众官僚即可站出来反对,下立盐运使便参奏:“白相此言有欠考量,盐铁私营已有历史,牵扯到的民生活计不计其数,此时一番动作便是令万千百姓流离失业,伤了民心。”
跟着几人也随声附和。
白商陆跪拜直言;“虽有民生因此伤本,朝廷亦可补偿,或收权之后再雇佣私营也为不可,从长远计才是真正免百姓从豪绅官绔剥削之苦啊。”
两派僵持不下,声音此起彼伏,一度混乱。
夜离沉着声道:“好了,既然众卿僵持不下,一时没个结果,不若朕以为先推试几个地方,若效益好便便再决定,若效果不佳,取消这令也未有损失,众卿以为如何?”
此法公平可行,众人便平息了下来。
复有人上言问道:“不知皇上命谁督查行令呢?”
夜离嘴角微微扬起,道:“若朕命白相去怕众卿说白相意图太过,不若就让白大人的门生洛大人去吧。”
元夕并未惊慌,紧紧接下他的话叩谢了旨意,众人来不及反应便也作罢。
退朝时众人皆行礼跪拜,元夕反而趁他们低头时无声的抬起了头,刚好与殿上那人的目光相撞,那一眼包含的实在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