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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蘼并蒂两生花

愿以风雪赠白头

  死生一瞬之间,大脑还来不及做出判断的时间,身体却已经本能的做出了动作,元夕伸出手去挡那锋利。

  可陵佑的刀已经出鞘,未有丝毫收回之势,仿佛只有淋漓的鲜血才能安抚它不安的焦躁。

  “嘶”,

  刀刃划过雪白的皓腕,一条触目的血色从手腕蜿蜒至手掌,瞬间染红了整条衣袖。

  元夕挡不住那力道,整个人向后退,摔倒了地上。

  腥甜的气味瞬间弥漫在空气中。

  见了血,三个人都红了眼睛,洛鸢飞抓着床幔的手又紧了几分,看直了眼睛。

  “对不起”,陵佑吞咽了一声,但下一刻却带着更加狠厉的决绝朝元夕的方向刺来。

  原以为刀锋钝入心头会很疼,可是当元夕紧闭双眼等待判处的那一刻却没有迎来想象中的痛苦。

  有个带着薄荷气息的宽厚深沉的背影就那样挡在前面。

  顷刻间,眼前的匕首被钉入书案,掌风凌厉,陵佑没接住那力道被撞了出去,恰好撞到匕首握把,胸腔中一股甜腻涌了出来,地面上一滩暗红。

  太突然了,一切都太突然了。

  还没等元夕反应过来,他已经一把捞起瘫坐在地上的元夕,轻起一跃,两人瞬间消失在黑暗中。

  鸾凤殿外的侍卫听到内殿异响,小心的凑到门侧询问:“属下听到响声,担心娘娘安危,可是发生何事?娘娘可否无恙?”

  洛鸢飞紫了脸色,看了眼倒地上的陵佑,稳了稳心绪才答道:“无碍,本宫不小心打碎了杯盏,你们退下吧。”

  门外的人听到后才安心退了下去。

  洛鸢飞听不到脚步声之后移步到陵佑身边微蹲了身子,从袖中执起一方白色锦帕:“是我连累了你。”

  陵佑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弹了弹身上的灰尘道:“我心甘情愿的,你不必挂怀。眼下鲛珠紧要,我会帮你寻回来的。你身体虚弱,再拖怕是瞒不住皇兄了。”

  陵佑说着这话却自始自终没抬头看过洛鸢飞一眼,只是说罢便抬步向门口走去。

  刚走了两步 ,身后有呜咽的声音细微的传来:“她半年前便死了,如今是我取代了她,占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陵佑脚下一滞,感觉一瞬间天旋地转,耳边有嗡鸣的声音刺痛着每一根神经。

  片刻后,才幽幽的抬起头到:“半年前,她与皇兄说想一个人出去散散心时我便知道她一定发生了什么,原以为是想家。后来回来了,纵然说不出哪里有些不一样了,可终究不愿细究。竟然,竟然是两个人。”

  久久的沉寂,灰青暗紫的云幕铺衍天壁,又缓缓燃烧殆尽。

  “你究竟是谁?”元夕捂着生疼的袖腕质问面前的男人。

  男人转过头,一手撑着假山的岩壁一侧,另一只手腾出来去擦元夕额头上密布的冷汗。

  元夕向身后退了几步去避开他的触碰,还差几步背就贴上岩壁。

  男人眉头微皱,但出手比她的动作还快。

  原本撑着岩壁的手立即将元夕的后背与石壁隔开。

  元夕吓了一跳,感受到他温暖的手贴着自己后背,不敢再动。

  滚烫的温度透过衣衫好像直直要传到心脏,很暖。

  随着他的动作,元夕将双手撑在前胸,拉开两个人过于亲近的距离,羞怯的小声道:“你做什么?”

  男人只是语气柔和的说:“凉。”

  意识到他是担心自己撞到石壁会受凉,元夕用躲闪的眼神避开他关怀的眼神。

  暧昧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男人拉住元夕的手腕将她的伤口快速处理了一下,包扎好后,慢慢地拉下她的衣袖。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带你离开。”

  刚要转身,元夕挣开了他的手:“还不行,今日多谢你救我,不过我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到,你先走吧。”

  男人叹了口气,道:“是血竭吗?”

  元夕微有惊愕,不过很快恢复冷静:“你似乎很了解我。”

  趁他发神,元夕一只手迅速拉下他的面巾,可慌乱的却不是他,而是她。

  周国,夜离,第二次了。

  对这个男人,元夕实在不觉得两个人谈得上多么熟悉,顶多就是在宴会上见过一次,可每每见到他,都有一种久违了的心安,好生奇怪。

  看她迷茫的神情,夜离不忍,便随便找了个借口:“我以前在云国宫宴中见过你,与你父皇也有些缘分,他对我很赏识。”

  听了这话,元夕才放松了些。

  “我知道血竭在哪儿,我带你去寻。”

  “其实你也是来寻血竭的,才顺便救下了我吧。”元夕一边被夜离拉着,一边在他身后小声嘀咕道。

  夜离听着一面觉得可恼,一面觉得好笑。

  这是他的姑娘啊,他一个人蹉跎在寂寂深宫,摇晃在岌岌高座时,唯一支撑他熬过的姑娘,他不敢想,不敢见的姑娘。

  他宁愿委屈自己也不愿委屈她的姑娘,此刻正为了别人委屈自己。

  两个人加快了脚步,夜离带着元夕轻身一跃到了鸾凤殿的书房上面,然后示意元夕蹲下来。

  揭开几片砖瓦后,从空缺的地方透来了内殿的景象。

  两个人等了一会儿,元夕刚要开口问夜离究竟要做什么的时候,夜离示意她噤声,随后用手指了一个方向。

  元夕复低头去看。

  那黑暗中不容忽视地出现了一丝明亮,洛鸢飞提了一盏烛台走了进来,移到书架前停住了。

  元夕紧张的屏住了呼吸,毕竟第一次在屋顶窥视别人实在是太过刺激。

  还没等元夕再俯身去看,夜里已经盖上了瓦片,待元夕下了屋顶。

  元夕嘟了嘟嘴,不由得埋怨了一句:“你要下来也要告诉我一声,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啊。”

  夜离不复刚刚温柔的神色,突然严肃:“你做好准备。”

  实在预料不了接下来发生的事,元夕看他的表情也知道他没有在开玩笑。

  婆娑的树影踩着零碎的星光摇响了晃动的树枝,原来静谧美好的夜晚此刻却显得异常突兀。

  夜离带着元夕从半掩的窗扉进了内殿,往书房走只看到了洛鸢飞刚才带着的那盏小灯,却不见洛鸢飞的身影。

  两个人放轻了脚步,缓缓移动,夜离轻拍了下元夕的肩膀,元夕看过去。

  果然,书架后面开了一条缝隙,里面透出来明亮的光。

  元夕紧张的看向夜离,夜离一只手拉住她冰凉的手掌,带着她朝那里面走去。

  密道比想象中的窄,夜离走在前面,挡在元夕前面。

  转了几个弯道后,夜离突然停了下来,元夕没想到他突然停下,仍旧惯性向前,一头撞到他胸前。

  刚要发出声响,被他一手按住她不安分的小脑袋。

  元夕本想挣开,但又听得里面有动静,一时不敢乱动,贴在他的胸膛前,蓦地,从耳朵红到脸颊。

  里面有温润软糯的声音细细的传出拉回了元夕的思绪:“鸢飞,你看,这一身虚情假意,从头到尾,没有一针一线是真正属于我的。芦苇做不了花,纵然我模仿的再像你,可我也终究不是你。我学不会你的宽容、善良,可我就是贪心啊,我怕他知道了我不是你,便不会把爱再给我。有那么一刻,我甚至希望他如天下男人一般可以把爱分成无数份,然后随意而慷慨的赠与我,哪怕不是全部,我也甘之如饴。”

  “洛鸢飞”说着身体渐渐软了下去,眼神里充满不甘和哀怨,她伸手抓着铁栏将头靠在上面低声啜泣。

  牢笼内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面孔轻轻地走了过来,随即又蹲下去。

  纤柔却苍白的手慢慢覆上“洛鸢飞”的背,哄诱似的不轻不重的拍打她的背,好一会儿,又将手攀上她的脸。

  一举一动间,女人双手上的镣铐就发出了响动,那镣铐上布满铁锈,动作间摩擦着光滑的肌肤,顿时红痕遍生,可她自个儿仿佛毫不在意。

  嘶哑着想开口发声,只粗粗能听到两个不甚清晰的语调,与其说是语调不如说是音符。

  可“洛鸢飞”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她在叫鸢歌,她在叫自己。

  夜离与元夕窥到这一幕已是大惊,原来真正的洛鸢飞没死,而是被这个与她生的一模一样的女子囚在这鸾凤殿的地下牢笼中。

  但令人费解的是,明明是囚禁,从她的神态语气中却又对这个囚禁她的人极尽温柔宠溺。

  夜离听不清牢笼里女子的话语,可远观她的唇型便了解了她说的两个字:鸢歌,洛鸢飞、洛鸢歌。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中成型,想着又接着看去。

  洛鸢飞温柔的擦去洛鸢歌脸上的泪水,用手笨拙的比划着示意她不要哭,见她眼中的氤氲散去,复叹了一口气,片刻后用唇型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洛鸢歌心中又痛,脸上却挂着笑,发了狠的笑。

  笑是因为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只是愈加显得可笑狼狈。

  “他是惊世之才,权倾天下,你本绝色佳人,风华万千,本就是天造地设,何故对我不起。可是,我不甘,我不甘心。”

  说着洛鸢歌猛然站了起来,脸上再没了刚才的懦弱,柔软,满眼的戾气与愤怒。

  “明明我们一母同胞,为什么我会是被弄丢的那个,你有爹娘宠爱的时候,为什么我要流落街头,你被召进宫享受荣华富贵的时候,为什么我却形单影只,为什么所有人都把哎给了你,为什么你在光明中绚烂绽放,而我却只能在黑暗中永远坠入深渊。”

  洛鸢歌发了疯似的,声嘶力竭的质问,瞪着红红的眼睛看着洛鸢飞,固执地想要一个结果。

  洛鸢飞除了心痛却什么也给不了她,对于这个妹妹,对于她之前的悲惨人生,她只有一句亏欠。

  “你知道吗?就连那个默默喜欢你的傻子,他即使都知道我不是你却还愿意拼了性命去换鲛珠,他连你的影子都舍不得让她受伤,多可笑。”

  说罢,洛鸢歌用力的扯动了洛鸢歌脚上设有倒刺的铁链,像极了个坏透了的报复的孩子,只有看到她狼狈,她才觉得自己好像才没有那么可笑。

  顿时洛鸢飞的脚腕刚刚结痂的伤口又被撕裂,新伤旧伤叫看到的人都心生怜惜,

  可她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除了眉头微皱仍还心疼的看向那个故作坚强的小人儿。

  洛鸢歌做完一切后,理了理妆发,拂了拂衣肩上的灰尘,背对着她冷声道:“这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所有的开导都是纸上谈兵,所有的安慰都是隔靴搔痒,收起你的慈悲,我不稀罕你的同情。”

作者有话说花开两朵,荼靡并蒂,却云泥之别,错错对对,恩恩怨怨,谁能诉清这命运的安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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