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故事三十二

小羊是一只纯白色的羊。

　　她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水润水润的，就像泡在泉水里的水晶球。她的睫毛像两把弯弯的扇子，上下扑闪的时候，村里其他小羊的心也跟着忽明忽暗。

　　小羊喜欢吃清晨带着露珠的草。那种沁透肺腑的清香，常让她陶醉地眯起眼睛，一边咀嚼一边细细品味。晨光怀抱里的小羊，就像个闪着金光的绒球。

　　这天，她正在山坡上享受着和青草的约会，一支箭射中了她，鲜红的血滴在草尖上，和露珠融在一起，又滑落到泥土里。

　　她忍着剧痛，在晕迷之前跑回村里，一头栽在地上。

　　醒来的时候，身边围着密密麻麻的羊。身上的箭已经取下来了，年老的羊医生正在处理她的伤口。除了关心体贴的话，她还听到了不少带酸味的话。羊妹们说，小羊呀，就是心野，老爱往村外跑，其实哪里的风景不一样呢。羊哥们说，长得好看的羊妹呀，就是不容易满足，不能让羊放心。

　　小羊觉得他们吵得她头痛。伤好了之后，她挑了个月华如水的夜晚，偷偷溜出羊村，跑进了森林。

　　夜晚的空气，透着一股湿润的甜香。月光洒在树叶和草地上，摇曳生姿，世界看起来静谥而美好。

　　小羊跑到森林深处，目光被一座小木屋吸引了。小木屋简单坚实，说不出的好看。凑进一闻，每根木都有一种淡淡的香味。干干的，暖暖的，象阳光的味道。小羊走到窗边，只见一个少年在里面擦试着他的弓。突然觉得好面熟，这不就是前几天射她那个？

　　少年抬眼也看到了她，“好漂亮的小羊呀。”

　　他走近窗前，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都不想逃跑，是因为他好看的眉眼吗？他看她的时候，她有一种酥酥麻麻，想睡觉的感觉。

　　她留了下来。

　　少年外出时，她在附近吃草。他在家的时候，她就挨在他身边。有时，他会摸摸她柔软的毛，有时会抱着她一起入睡。

　　她很想问问他，那天为什么要射她？又不知道怎么问。她很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就像阳光下的青草地。暖暖的，带着露珠的味道。

　　有一天，少年从猎人的村子里回来后，一个人落寂地看着夕阳，小羊问，“你怎么了？”

　　少年先生转过身体，正对着小羊，他的声音有些哽咽，还掺杂着一丝无奈：“我还是没能成为一个猎人，以后再也没有打猎的资格了。我是个**，你离我远一点吧。”

　　“为什么呢？”小羊这一问，少年先生竟有些回答不上来。

　　小羊继续说：“你也觉得自己没用吗？”

　　少年先生脑海中跳出了一个“NO”，但是他没有自信说出来。

　　小羊见他久未回答，又靠近了些他：“这是大家对你的定义吧！可是，为什么你要这么在乎大家对你的定义呢？至少我觉得，呆在你身边很舒服！”

　　她的话让少年的暗淡的眼睛渐渐开始流露出光彩。

　　很久以后，少年慢慢长大，终于成为了最好最厉害的猎人，但他再也没回猎人村子去，也很少打猎了，一人一羊居住在森林里。路过的人们都以为小羊是他的猎物，只有他们知道，少年最珍视的，还是当初打开他心门的小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