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相好

　　“那个...”覃川看着僵持的两个人，有些犹豫是不是要开口打破这诡异的气氛，“你们...要不要坐下喝口茶？”

　　“好啊~”傅九云没说话，倒是亭渊应了一声，然后随着覃川，在小案前坐下。

　　覃川给亭渊斟了一杯茶，刚要递过去，那本来阴沉着脸，站在一边的人却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夺走了覃川手中的杯子，仰头一口喝尽后，才闷闷说道：“小川儿，大人我渴了~”

　　覃川没料到傅九云也会有这般幼稚的行为，一下只觉得既好笑又无奈，“你渴了，我再给你倒就是，何必抢人大皇子的茶”。

　　“这杯茶，不要再抢了，我等下再给你倒。”

　　覃川虽这般说了，但傅九云就像没听见一样，依旧将茶中途抢走，一饮而尽。

　　就这样，覃川倒一次，傅九云抢一次，亭渊滴水未沾，傅九云倒是喝茶喝得有些半饱。

　　“傅...”覃川看傅九云一副要一直闹下去的架势，只觉得仅存的一些耐心也几乎要消磨殆尽。

　　但话刚说出，突然想到些什么，又急忙止住，顿了一下，才又颇为无奈地重新开口道：“豆豆哥，你到底有完没完呀~”

　　傅九云听到“豆豆哥”三个字后，整个人都愣了一下，连茶水不小心洒上衣袖，都未注意到。

　　心下再三确认覃川刚刚是在唤他后，忙转头看向身侧的女人，接着就看到女人脸上那抹不自然的红晕。

　　傅九云只觉得心情大好，连带着看坐在对面的亭渊似乎也稍稍顺眼了一些

　　“小川儿，你怎么不继续倒茶了~”

　　“......”

　　“小川儿~没茶水了。”

　　“小川儿~？”

　　傅九云也不在意覃川的无视，将已经空了的茶壶放在覃川面前摇了摇，“小川儿~？”

　　傅九云也不急，覃川不理他，他就眨巴着眼睛委委屈屈地盯着她。

　 纵使覃川有再多的怒气，但看到傅九云这副“小媳妇”的模样后，心中剩下的便也只有柔软了。

　　虽然理智上，覃川觉得自己不能这样惯着傅九云，但手还是很不争气地从他那儿接过茶壶，还顺便帮他擦了一下被茶水沾湿的衣袖。

　　“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喝个茶都能把衣袖弄湿！”

　 傅九云也不恼，乖巧地收回手，还点点头附和道：“对呀~所以大人我更不能离开小川儿了，不然以后都没有人帮大人擦袖子了~”。

　　如果忽略掉此时傅九云看向覃川的那道缱绻热烈的目光，他现在整个人就像一只人畜无害、无欲无求、恬淡安静的小绵羊。

　　可是覃川忽略不了那道目光。傅九云的眼神一落到她身上，她就觉得自己哪哪儿都不对劲，不是担心发髻乱了，就是担心衣服皱了，脸更是红的不像话。

　　欸~想她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终于受不了傅九云一直这般盯着自己，“我去沏茶了~”，覃川拿起茶壶，撂下一句话，便逃也似地离开了寝宫。

　　其实，覃川本可以唤人重新送壶茶水上来。但一来，她实在是受不了傅九云用那么热烈地眼光盯着自己，所以，想借机出来透口气；二来，不知为何，现在她就是特别想亲手泡壶茶给傅九云喝。

　　“辛苦小川了~”

　　傅九云一直目送着覃川离开寝殿，连背影都看不见了，这才重新转回头，神情恹恹地开口，“小川已经离开了，大皇子有什么问题，想问就问吧。”

　　“豆豆仙人，您...和帝女...”亭渊看着眼前这个一手倚在桌上斜撑着头，一手随意把玩着折扇的男人。明明还是刚刚那个人，却没有了半分之前的乖巧样子。

　　“我和小川啊~就是你看到的样子。”傅九云本就不喜这亭渊，要不是为了打消他对小川的念想，他才不会和他共处一室。本想着这小子看到他这正主出现了，就能知难而退了。没想到，都到现在了，他还抱有希望。

　　“仙人可能不知，我此次前来，就是想和骊国帝女...”

　　“我知道，你想娶小川，对吗？”傅九云将视线从折扇上移开，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亭渊，微微打量了一下，摇摇头，然后收回视线继续把玩着自己的折扇。

　　过了半晌，才再次悠悠开口道：“你们不是一路人，你给不了她幸福。”

　　“天原国与骊国素来交好，我与帝女又是自小定下的亲事，我与她是注定要在一起的，仙人又凭什么说我们不是一路人？”

　　亭渊有些生气，这男人不过才出现一日不到，就敢胡乱断言他和燕燕不是一路人。这些年，他看着那个女孩一点点长大，她的样子早已深深地刻进了自己的血肉里。

　　而这个男人，不过是个画了几幅画的散仙，有什么资格对他和燕燕的未来评头论足。

　　傅九云自然也感受到了亭渊的怒气，但他毫不在意，仍旧不慌不忙地说：“一路人？哼~你知道小川儿最爱的吃食是什吗？你知道小川儿最拿手的菜是什么吗？你知道小川儿以后想干什么吗?”

　　“我...”

　　“你连她爱什么、会什么、想什么都不知道，还敢说是一路人？”

　　“小川最爱的吃食是街边的酥油饼，小川最拿手的菜是糖醋酥肉，小川以后想开一家烧饼铺，饼铺的招牌上画个壶，下面写上悬壶济世，炙饼救人八个字。”傅九云放下扇子，看着亭渊，一字一句道：“你连这些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说你们会注定在一起？”

　　“可我...”亭渊被傅九云这接二连三的话问得有些发懵，“可是...可是,燕燕她是骊国帝女，她怎么可能去卖烧饼呢？”

　　“呵！所以啊，这就是你们最大的不同。你会成为一个好皇帝。但小川儿~，比起所谓的皇后，她更喜欢当一个幸福自由的普通人。”

　　“我...”亭渊觉得自己应该反驳的，但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说他不想当皇帝？不！他谋划筹备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

　　但是，他爱燕燕也是真的啊，这些年，她是唯一一个走进了他心里的女子，也是唯一个能走进他心里的女子。

　　曾经，他以为她就是这种冷冷淡淡的性子，看似对谁都热情亲近，但其实谁也没能走进她的内心。不过他不怕，他想他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去焐热她。

　　但看到这个男人后，他好像突然明白，他和燕燕之间缺的，根本就不是时间...

　　他并不相信这个男人说的什么卖烧饼、开烧饼铺之类的鬼话，但有一点他们是相同的，那就是他们都想让燕燕幸福。而现在，燕燕已经告诉了他：只有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她才会幸福。

　　所以...或许，真到了他该放手的时候了吧~

　　亭渊沉默了许久，再开口时声音竟有些嘶哑，“好好对燕燕，不然就算背上违抗皇命的罪责，我也会带着天原国的军队冲过去，将她抢回来。”

　　“这就不劳烦大皇子担心了，您放心，我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亭渊得到了他想要的回答，也不再因为傅九云的语气和态度和他争论，而是低头看向了自己挂在腰上的荷包。

　　这是两人定亲那年，燕燕送他的。还记得，他当时一收到，便立马系在了腰上，没想到这一系就是这么多年。以往每次有侍女不小心给他换了新荷包时，他都会发很大的脾气。其实他平日里是个挺随和的皇子。

　　后来，整个东宫便也都知道了，这个荷包是太子的心尖宝，旁人碰不得。

　　没想到，有一日是他亲手将它取了下来。

　　将荷包从腰间取下，亭渊将它的每一处边角都理平整后，才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覃川寝宫的小案上。

　　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亭渊着向傅九云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豆豆仙人，在下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要请教。”

　　“大皇子请说~”解决掉了这个在一旁虎视眈眈地情敌，傅九云的心情可谓是前所未有的舒畅，因此对亭渊也客气了许多。

　　“骊国帝女现今只有一个闺名唤作燕燕，不知为何，仙人却唤她小川儿？”

　　“这个啊~”傅九云打开折扇，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整个人的神情也柔和不少，“因为...因为我是她唯一的相好——豆豆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