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定情

　　“傅九云，你怎么才来”，覃川将头埋在傅九云的怀中，看似在责怪，但染着浓浓哭意的声音，毫无杀伤力，更多的是委屈和难受，“你知不知道，你再不来...我就要...忘记你了”。

　　“小川儿...”傅九云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孩，虽极力地在掩饰哭腔，但颤抖的双肩，终还是暴露了她刻意隐藏的情绪。

　　这一世，她就像他期盼的那样，成为了一个普通人，一个不用背负国仇家恨，只需简单地享受生活的人。但她还是过的很难，只是这次的艰难都源于他。

　　想到这，傅九云只觉心中酸楚，抱着覃川的双臂不觉又紧了几分。

　　思量了一会儿，终还是开口：“小川儿~...我来得迟了，你是不是...在怨我？”

　　抱着怀里的人，感受着她的心跳、她的呼吸，傅九云只觉得心里被填得满满的，他想就这样一直抱着这个女孩，将那些错过的时光和幸福，一点一点地补给她。

　　但他又害怕，害怕他的小川怨他，害怕这份爱让这个女孩承受了太多的苦楚，害怕她不愿再和自己一起走下去......

　　在还未遇见她的那几千年时光里，他一直都觉得，凡人的烦恼多半都是他们自找的。

　　他们不甘于现状、不屈于命数，总是妄想以自己的蝼蚁之力，撼动这世间的规则。但结局大多相同，他们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可世间一切照旧。

　　曾经，他不懂；但现在，他似乎明白了。世间很多事是不能以结果定成败的，有人还在为之坚持便是它们存在的最大的价值。

　　而这些，都是他的小川教给他的。

　　那千年时光里，他看着这个凡人，看她不知道自己这一生所面临的悲苦，只是昂着头，和命运倔强。初时，他感到了深深地孤独，那种人若蜉蝣存于天地，万事都有心而无力的孤独。

　　后来，没曾想到，这份孤独里竟长出了一朵火花。那朵花在黑夜里倔强的盛开，无惧无畏。

　　那就是他的小川呀，她永远学不会做一个普通人，享受眼前触手可及的幸福，却偏要堵上生生世世的时间，在黑夜中绽放。

　　傅九云在画那份仙人图时就想好了，这一次，无论覃川是何想法，他都不会再离开她。

　　如果她不愿和亲，他就帮他赶走那个什么天原国的皇子。如果她愿意和亲，他就像以前一样，再默默守着她就是，大不了再看她一千年，反正他又不是没做过。

　　覃川并不知道傅九云心里的这些小九九，现下她只想好好哭一场，将哪些埋在心底不能言说也无法表露的难受委屈，一股脑地哭出来。

　　从刚开始的小声抽泣到然后的嚎啕大哭，再到现在止不住的哽咽，虽然哭的有点累，但是覃川心里却突然有种说不出的轻松。

　　傅九云担心覃川哭得狠了，一边轻拍她的背以示安抚，一边轻声哄道：“小川儿~别哭了，哭花了脸可就不好看了~”

　　“你你...你你你，傅九云！你是不是在嫌弃我。”覃川本来就已经哭的差不多了，听到傅九云的话，蹭的一下从他的怀里窜起来，仰着头，用自以为凶狠地眼神看着他。

　　看着覃川脸上还挂着泪痕，却又故作生气的样子，傅九云只觉得又好笑又心疼。“怎么会，你可是我最爱的小侍女啊。”

　　傅九云将头轻轻贴在覃川的额头上，感受着她的呼吸，“无论过了多少年，你变成了怎样的容颜，你永远都是我最爱的小侍女呀！”

　　看到覃川眼睛里重新溢出笑意，傅九云这才伸出手轻轻地刮了一下覃川的鼻头，“你呀~”

　　“傅九云，你刚刚是不是问了我什么问题？”哭过后，覃川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清快了许多，便隐隐约约记起自己嚎啕大哭时，傅九云好像说了什么。但当时自己只顾着哭去了，哪还听得见他在说什么。

　　看到眼前女人一脸好奇的模样，傅九云心里第一次有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万物相生相克，这女人怕是自己的克星无疑了。酝酿了好久，才问出的话，她竟然没有听见。

　　就这见面的第一句话，那可是他和眉山斟酌了好久才定下的。

　　他本想说：“小川~你说对大人我负责的话，现在可以兑现了”，但又害怕她说，已经不愿了。

　　他又想说“小川~，大人来接你了”。又害怕她说，不想去了。

　　比较了好久，他才在众多话中，选下这一句：“我来迟了。”这样，无论她说是与不是，自己都还有接着开口的机会。

　　但是，他还是害怕，害怕她说不在意。毕竟，他错过了她生命里太多的时光，他害怕她的小川已经适应了没有自己参与的生活，害怕自己不小心又把她弄丢了。眉山说的没错，由爱故生怖。

　　“喂喂喂，傅九云，你想什么呢。”覃川看到傅九云不仅没回答自己的话，整个人的神情还暗淡了下去，心中疑惑之余还生出些气闷，推开傅九云正在给自己擦拭眼泪的手，转而抓住他的衣襟，恶狠狠地问道：“傅九云，你有什么不能话不能同我说?你说！你是不是看上别的姑娘了！”

　　“小川儿~你...”傅九云被覃川这莫名其妙的问题，问得一愣。

　　覃川看到傅九云顿了一下，心中更加郁闷，刚止住的泪水，又涌了出来：“傅九云，你个负心汉，你不是说想要我幸福的嘛，你都要娶别人了，我还幸什么福呀~”

　　“你爱上别人就算了，你还...你还来告诉我，你是成心不要我好过是吗？”覃川越想越难过，越想越伤心，哭声越来越大，还一边哭一边拍开傅九云想要抱住自己的手，“傅九云，你个负心汉。你个大骗子...”

　　“小川儿~”傅九云饶是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两人再见面时，会出现这一幕。

　　不过看覃川的反应，他突然安心了下来，想来他害怕的事情并不会发生。

　　所以那句话，应该也没有问下去的必要了吧。

　　“小川儿~”，傅九云不顾覃川的反抗，将人硬拉进怀中，让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胸口上，将脸贴着她的发顶，“小川儿，还记得那日在市集，我同你说的话吗？”

　　“我说，若是真心，就算等上千年也不过是须臾。”

　　“我看了你一千年，为了回来见你又用了一千年，未来的一千年，千万年我也只想和你在一起。”

　　“所以，小川儿~你懂了吗，千年前我就等着你了，一直以来我看上的都是你，也只有你。”

　　覃川在傅九云的怀中，从最开始的不安，到听到他的话后，慢慢恢复平静，再到后来心中充斥着满满地喜悦。

　　她听过傅九云的很多情话，有的撩人，有的认真，还有的像是风吹湖面，掠起了你的层层涟漪，便消失地无影无踪。而这次，他将以后所有的时间都交到她手上，她也乐于和一个叫做傅九云的人，就这样生生世世地走下去。

　　她抬起头，用还泛着泪光的眼睛看着傅九云，“你说的是真心话？”

　　“小川儿~大人就这么不值得你相信吗？”傅九云无奈的叹口气，然后故作难受的皱了皱眉，“诶~，大人我的心好痛呀~”

　　“好吧，那我就暂且相信你了，不过，你刚才到底问了什么呀？”

　　“我问你哭的饿不饿，大人去给你买酥油饼好不好？”

　　覃川看着面前这个摆出一副委屈模样撒娇，但眉眼都挂着笑意的男人，心中一软，伸出手揉了揉傅九云的脸：“你是不是瘦了，聚灵一定...一定很辛苦吧~”

　　“对啊，所以小川儿准备怎么补偿大人我啊~”

　　“走，我给你做糖醋酥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