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蓝莲花

庭院内洛伊曼和赫比斯正在对弈。

“最近棋艺有进步。”赫比斯优雅地落了一子，近日来洛伊曼似乎开始习惯这里的生活。

“还不是赫比斯大人教得好。”洛伊曼一挑眉，言不由衷地拍着马屁，眼睛却紧紧盯着棋盘。他的棋艺真的高深莫测，每一步都不需要思考，与洛伊曼的抓耳挠腮倒形成鲜明的对比。

“洛洛还在想着他吗？”赫比斯品了一口茶，这茶烹地不错，唇齿留香，洛伊曼的茶道看起来像一场表演。

赫比斯突然的话让洛伊曼落下的棋子都有点犹豫了，却不知他为何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略微顿了顿:“想吧。”

从那日在宫里看到乌瑟玛瑞，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放下地没那么快，只是想念还会依旧。唯一的是她已经不像当初那么难受和痛苦了，许是慢慢接受了。

陷入赫比斯问题的洛伊曼全然没有注意到赫比斯对她的称呼已经变了。

赫比斯点点头，观察着洛伊曼的表情，仿佛不经意地说了一个假设:“若王子要娶你，你会答应吗？”

娶？洛伊曼困惑地看着赫比斯，后者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感兴趣，连棋也不下了。

轻轻叹了口气，洛伊曼是想过这个问题的，如果就这样陪在他身边，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看着奈菲尔塔利同他一起出席各种场合，接受着人们的祝福，然后看着他为了政治的需要不断地娶妻生子，与众多的女人共享一个男人？

这样的生活自然不是她所期待的，她也没有那个能力让乌瑟玛瑞的目光永远在她身上停留。

可她也那么不甘心就此放弃了，他们明明互相爱着。难道这爱从来都不该开始？

沉默了良久，洛伊曼才吐出一句话:“不知道吧。”

这回答赫比斯似乎已经了然，洛伊曼总是太过软弱，总是在逃避。

“你在怕什么？”赫比斯放下棋子站起身，没有再继续的想法。

这话说中了洛伊曼的心事，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冷漠的背影远去。

“洛伊曼小姐，您在想什么？”伊西斯端着点心走向她，“咦，赫比斯大人怎么走了？”

“有事去忙了。”洛伊曼随口找了个理由，拿了点心往嘴里塞，再烦心还是不要饿着自己。

“也是，最近看到赫比斯大人进宫很长时间才回来，应该是很忙吧。”伊西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最近几日赫比斯都在宫里待的很久。

自新皇宫修建以后，从宫里到大臣的府邸之间用一条宽阔的大道相连，进宫也变得方便起来。

而赫比斯作为大祭司的人选自然是常常进宫议事。

洛伊曼慵懒地躺在躺椅上，仰头看着茂盛的树叶和繁星般的阳光，相比以前的追杀，这日子悠闲地有点不真实呢。

古埃及的庭院里种植了很多植物，引水造湖，为干燥的气候带来一些阴凉。洛伊曼甚是喜欢在这院子里，环境优美让心也变得平静很多。

伊西斯跪坐在一旁，身子一直僵直着似乎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洛伊曼懒懒地开口问到，她是不习惯这样被人侍候的，多数的时候她并不需要伊西斯。

就像赫比斯的府邸里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奴隶，赫比斯的身边近侍则没有。自洛伊曼所看到的，无论是沐浴还是更衣等贴身的事赫比斯都是独自完成。

也不知是他性格太孤僻不愿相信人，还是自命清高不愿意别人侍候。

“其实，我在采买的时候听到一些关于王子和新王妃的事。”伊西斯小心翼翼的话才拉回洛伊曼飘远的思绪。

“哦，你说吧，我听着呢。”洛伊曼早就知道伊西斯要说的是关于他的事，否则不会如此犹豫。

“听说，王子为了讨新王妃的欢心，命人在新王妃的寝殿外建造了一座莲花池，池内种满了珍惜的蓝莲花。而且还在池底铺满了七彩的橄榄石。”伊西斯缓缓地说着，边说边观察着洛伊曼的表情，“听说，新王妃最爱蓝莲花。”

“嗯。”洛伊曼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仿佛没有什么波动。

伊西斯则困惑了，难道洛伊曼小姐如此快便能释怀？

“好了，没什么事的话，别去八卦别人，你快下去厨房帮帮忙或者去休息吧。”洛伊曼直起身，浅笑地看着伊西斯。

“洛伊曼小姐不会不甘心吗？王子爱的明明是你，这宠爱也该是你的。”伊西斯语调有些着急，连她也有些看不下去，本来她以为洛伊曼小姐会一直待在王子身边。

“不属于自己的别强求，下去吧。”洛伊曼躺回躺椅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伊西斯见她闭了眼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暗暗有些失落地退下了。

莲花池，蓝莲花，洛伊曼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微笑。这历史竟丝毫未改，伊西斯只知道奈菲尔塔利爱极了蓝莲花，却不知道这缘由:奈菲尔塔利被称为“神的女儿”，而永不凋谢的蓝莲花正是永恒生命的象征。

洛伊曼忽然有些明了，是呀，他喜欢你，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喜欢别人。

哪怕明明乌瑟玛瑞先遇到了自己，先喜欢上了自己，历史还是一如既往。连洛伊曼都困惑了，到底他是否真的爱自己？还是这爱终究太浅？

想起赫比斯临走时的话，洛伊曼很想反问一句，她究竟用什么来让自己有勇气？是乌瑟玛瑞的爱还是她的爱？

眼角留下一滴苦涩的泪水，她终究没有能力改变的。

乌瑟玛瑞虽然作为王子也少不了四处征战和平定内乱，继承着父亲军人的传统，其母妃也是一位双轮战车队高级将领之女。

在洛伊曼因无聊而在庭院里练习古埃及舞蹈的时候，赫比斯就告诉她，几天后，王子将要前往地中海剿灭海盗的事。

这段历史并没有详细的记录，洛伊曼只知道结局:拉美西斯二世奇袭地中海上的海盗，大获全胜，缴获了海盗船，海盗们也被强征到埃及军队服兵役。

“我也去吧。”洛伊曼一个转身优雅地停在赫比斯面前，整日在这里也是无聊，总之这结局已经注定，想来也不是很危险。

赫比斯点点头答应地爽快，在他想来，就算她不提议，自己也会带着她去的，毕竟这是乌瑟玛瑞亲自吩咐的。

他明白，这两人之间的纠结，也算是为洛伊曼创造机会吧。

五日后，乌瑟玛瑞已经组织好了军队，从尼罗河直接到达地中海。

刚上船的时候洛伊曼还是吃了一惊，因为这船既不是以前所见王子出行的豪华版也不是想象中的战船，而是两艘很大的商船及一些随行的船队。

洛伊曼随着赫比斯走上甲板才发现乌瑟玛瑞和奈菲尔塔利也在，顿感尴尬，也只得行礼。

本来以为是两艘大型商船，他们不会坐在一起的。

“既然王子和王妃在这里，尊卑有别，我还是去另一艘船吧。”洛伊曼垂着头说完转身想逃，却被赫比斯抓住后领，提了回来。

“你去那艘船了，谁来侍候我？”赫比斯神色淡漠，松开了手仿佛没有看出洛伊曼的窘迫。

这个赫比斯一定是故意的！洛伊曼眉头紧皱，赌气地站在他身边。

“你又不需要人侍候，对人那么冷漠，洁癖男。”洛伊曼小心嘀咕地同时恶狠狠地盯着赫比斯的后脑勺，企图用眼神射杀赫比斯。

她的声音很小，赫比斯并没听清，不用想也知道她在骂自己。

而刚上船的迪尔正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洛伊曼祭司还真是有趣。”

洛伊曼转头冲他皮笑肉不笑地算是回答了。

“曼曼最近还好吗？”乌瑟玛瑞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从她的窘迫到逃避和暗暗嘀咕，一言一行都落入他的眼中。

他很想告诉她，他的想念。

被王子点名的洛伊曼不得不抬头回应他的视线，神色颇不自然:“挺好的。”

很快，她又躲在了赫比斯的身后，挡住了乌瑟玛瑞的视线。

曼曼，你在逃避着什么？乌瑟玛瑞薄唇微抿。

而奈菲尔塔利拽着手，看着乌瑟玛瑞的目光落在洛伊曼身上心里苦涩。

“王子，还是先进去吧，被太多人看到了不好。”奈菲尔塔利温柔一笑掩饰所有的情绪，体贴地提醒着乌瑟玛瑞，这次他们坐商船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走吧。”乌瑟玛瑞也不再看洛伊曼，有些话不应在这个场合说。

“赫比斯大人，您就先去陪王子吧。我有点晕船，我先去休息了。”洛伊曼扶着额头露出难受的表情，催促着赫比斯先走。

如此浮夸的演技也是一眼就能看穿，赫比斯却没有拆穿，转身跟上了乌瑟玛瑞。

迪尔也跟着王子进入船舱内，甲板上只留下洛伊曼和奈菲尔塔利。

“一直未来得及感谢洛伊曼小姐，真是失礼了。若不是你的成全，我想我也不会如此顺利地成为王妃。”奈菲尔塔利款款地行礼，对洛伊曼她有过羡慕，却也心存感激。

“王妃太客气了，您是注定的王妃，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洛伊曼被她的态度惊到，连忙回礼。

奈菲尔塔利转了身，轻轻地说到:“其实，若洛伊曼小姐愿意，可以留在王子身边的。”

这是什么意思？洛伊曼无法理解，奈菲尔塔利刚做王妃，而且看样子她很喜欢乌瑟玛瑞，为何要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你不必惊讶，我如此深爱着王子，”奈菲尔塔利走了几步看向缓缓流淌的尼罗河，“正因为如此爱，他身为王子有自己的无奈，注定他的身边不可能只有我一个人。”

奈菲尔塔利的话让洛伊曼算是明白了，现在的她就是个大度的正室，正因为知道无法独自占有，所以才以退为进，倒显了自己的肚量。

“王妃，我与你不同。”洛伊曼看着她的背影回了一句，她是个小气的人。

是呀，如此介意。

作者说，由于埃及炎热少雨的气候，古埃及人在原始社会时，就没有将席垫铺设在地上的需求，所以埃及人的坐具从一开始就是顺着高型化的方向发展。椅子发源于古埃及。椅子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的坐具。

而奴隶的跪坐则是因为看到壁画中多是奴隶跪坐侍候贵族，所以才会这样设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