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戴罪之人有资格在史书特意留下一行笔迹吗？

奥丁在死前杜撰阿斯加德历史的时候犹豫了很久，原本想为历史上留下厚重一笔的两人特意写一行笔迹，但是刚拿起笔就犹豫了，戴罪之人没资格进入史书，今天没有往后也没有。

所以，克里奥娜成为克里家族唯一一位没有被编入史书的成员，被克里凯尔称作家族的耻辱，衰落的代表。

克里奥娜虽然无所谓，但是心中依旧包含了怨恨。

但是那又有什么所谓，和克里奥娜一起画下那一笔的人已经回来了，奥丁的史书或许有机会被改变，让克里奥娜摆脱那个家族耻辱的名号。

可惜，克里奥娜现在正在遭受这牢狱之灾，她根本没机会接触到外界，只能看着那小小的窗口外面偶尔飞过的几只鸟来勉强度日。

在遥远的地球，两兄弟正恐慌的看着自己凭空出现的姐姐，眼睛里除了不可置信就只剩下害怕。

她是谁？

死亡女神。

Hela·Odinson。

奥丁的长女。

海拉看着自己面前的人，眯着眼睛轻轻笑了笑，然后用余光观察了一下身边的情况，最后再次将视线聚集在已经穿上战甲的两兄弟，和那位金发肌肉男手里的妙尔尼尔。

那曾经是属于她的。

她伟大的，残暴的父亲亲手赠予她的。

她引以为傲的兵器，居然被一个流淌着同样血液的陌生人拿在手里。

她捏碎了它，轻而易举的，毫不费力的捏碎了它，她看着两兄弟眼里慢慢浮现的震惊和恐惧轻轻笑了笑，双手轻轻拂过发丝，进入了自己熟悉的状态。

她要杀了他们。

随后，那个黑色头发的男人出于害怕召唤来了彩虹桥，但是却没想到她也同样进入了彩虹桥，然后将两个人从上面丢了下去，她轻轻眯眼笑了笑，踏上了阿斯加德的土地。

“我麾下的将军为什么没有来迎接我。”

海拉越往前走越感觉到不对劲，然后转身看着自己刚收的部下，轻轻眯了眯眼，试图从他眼睛里看到些什么东西，但是看见他一脸茫然的样子于是转身向主殿走去。

克里奥娜在混沌与清醒中不断徘徊挣扎，她试图醒来也试图睡去，眼睛里的光在亮起和暗去中不断流离，她的眼睛偶尔望向牢房门，期盼着有一个人能带自己离开这里，但是除了偶尔带来的一点微弱的光以外什么都没有改变，甚至是一片死寂。

她又睡着了，轻柔的呼吸拍在禁锢自己的铁链上，但是微微皱起的眉头代表着这场梦并不是那么愉快。

她梦见了什么？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遥远的战场上，胜利的光辉沐浴着两位自信的女孩，她们很年轻，很有朝气，甚至是阿斯加德的未来，她们扶持着对方，陪伴着对方，直到。

...直到，那位身着被强行改变颜色的盔甲的人，拿着红色的剑刺入那位身着黑色战服的大公主，她惊讶的看着眼神里没有任何颜色的人用剑刺穿自己的身体，然后抬头看着操控这一切的父亲，干涸的嗓子几乎没法发出任何一个音节。

“为什么...”

她看着拿着剑刺穿自己身体的人，翻了翻手腕召唤出一柄剑，用同样的方式刺穿了她的身体，她的手甚至都有些握不住剑柄，但是依然强行支撑着自己几乎快要崩溃的意识，颤抖的声线里满是崩溃和绝望。

“为什么是你...”

那道和女武神盔甲颜色相同的白色身影什么话都没说，在那道黑色的身影睡去之前，她看着那道白色的身影拿着剑试图刺杀奥丁的模样眼睛里满是泪水，她害怕的等待自己父亲下一步的动作，她害怕那个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自己的父亲杀死，她害怕自己一旦被封印就没法在皇室里保全那个人。

她害怕自己没有那个人会崩溃。

她醒了，被牢房门口的一点微小的动静惊醒了，她微微睁开无力的双眼，看见自己的牢房门口有些热闹，平静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微微偏过头看着角落那一丝微弱的光，企图找到一丝温暖。

但是她的听觉在不断的在沉睡的边缘唤醒她的意识，很久没有听见的反抗声和惨叫声在耳边响起，随后就是铁质钥匙碰撞和早已生锈发烂的铁门发出的金属声，她斜眼看了看来人，然后挣扎着想要躲开，不让那个人看见自己的狼狈样。

“你在躲什么？”

“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克里奥娜的耳边响起了自己两千年没有听过的，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声音，她颤抖的缩了缩自己的手臂，试图让人相信在这里的不是自己，直到那个人一把拎起瘫软在地上几乎虚脱的人。

“这么多年了。”

“看来奥丁待你不薄？”

克里奥娜的眼睛里难得闪烁了一丝光芒，她挣脱了那人的控制，靠着墙勉强站定，看着被挂在牢房中间自己却触碰不到的剑，眼睛里闪过一丝恍惚，随后转身看着人的眼睛，一张口，声线里就带上了哭腔，抬着头颤抖着用早已朦胧的双眼看着那道身影。

“你去哪里了...”

“海拉你这两千年去哪里了...”

意识回笼的克里奥娜慢慢的向海拉靠近，嘴里念念有词的说着些什么，但是禁锢住她行动的铁链十分不合时宜的打断了这令人感动无比的重逢，克里奥娜就这么看着近在咫尺的海拉却无法触碰，用力的试图挣脱铁链的禁锢。

海拉站在了光底下，那突兀的光照在人身上有些格格不入，克里奥娜就这么看着，疯狂的试图挣脱着，然后看到人眼睛里的失望有些恍惚，她慢慢的停了下来，愣在原地，盯着海拉的眼睛，试图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些什么东西。

什么都没有，海拉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甚至连悲哀或者思念都没有，就这么冷冰冰的看着克里奥娜，似乎有一根一根的冰锥直接刺穿她的身体，让她浑身发颤，甚至连抬手都失去了力气。

“海拉...海拉...你说话...”

“海拉...海拉...！”

“海拉·奥丁森！！！”

克里奥娜近乎疯狂的呼唤着海拉的名字，试图让人说一些自己想象当中应该出现的话语，但是海拉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这么默默站着，看着克里奥娜疯狂的模样，不为所动。

海拉轻轻抬手抚摸着人的脸颊，眼睛里流露着思念与宠溺，她轻轻抬手斩断了锁链，拿起牢房中间的剑，看着克里奥娜身体支撑不住的样子，走到她身边将她拦腰抱起，离开了阴暗的牢房。

克里奥娜又睡着了，她梦到了什么？

她梦见自己曾经和海拉一起在后花园的草丛里玩耍，笑着看着海拉弄得一身脏兮兮向自己求助的样子。

她梦见自己曾经和海拉一起在湖边泼水玩，弄得一身都是湿漉漉的回家被长辈训斥但还是笑得灿烂。

还梦见了在阿斯加德的夕阳下，两个女生互相凝视着对方，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除了爱意没有别的任何情绪。

她从自己的寝宫醒来，挣扎着起身，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有些恍惚，但是手上还没来得及消散的被禁锢的痕迹依然留在手腕上，触目惊心。

“醒了？”

熟悉的声线再次出现在她身边，她愣了一瞬，有些木讷的转过身，看着熟悉的黑色身影，甚至说不出一句话。

她慢慢的靠近海拉，每一步都用上了全身的力气，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两千年未见的人，想要拥抱的手却因为害怕被硬生生停在半空。

海拉抱住了她，将她紧紧圈在怀里，熟悉的气息轻柔的拍打着克里奥娜有些虚弱的身体，几乎是相触碰的那一瞬间，眼睛里就布满了薄雾。

所有的思念和爱，都只能变成一个拥抱，和一句话。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