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3）

　　案情告一段落，送进去的嫌疑人被不分日夜的轮番询问，有些人不服从，进去之后就闭嘴不说话，要么就顶着张臭脸满嘴胡咧咧。

　　幸好他们手里收集到了一些关于他们犯罪的证据，才让他们的一部分人开了口。既然开口了，后面那些事可以慢慢来，不急。

　　凯林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有些头疼。这些天不停的审问这些犯人，睡眠不足，到现在都觉得累。

　　忽然，一名心细的小刑警冲了进来，对凯林说：“队长，我这边发现一条新线索。”

　　凯林按着太阳穴，舒缓了头部传来的阵阵闷痛，抬眸看向他，道：“什么线索，说来听听。”

　　小刑警道：“我们抓住的这是嫌疑人里有个黑衣人。”

　　凯林点点头，“知道，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人四年前因为故意伤害罪被判入狱，入狱不到半年被查出精神有问题，是典型的偏执症，喜欢伤害别人来获得自己的快乐。后来经过警方的反复研究，把他送进了精神病监狱，最近才被放出来。”小刑警道。

　　凯林皱眉，问道：“有详细资料吗？拿来我看看。”

　　小刑警上前一步，把手里准备好的资料递过去，翻看了几页，里面的内容让他陷入沉思。忽然，他看到人物关系一栏里的名字，眼睛瞪大，“走，跟我去海南艺术学院。”

　　“是！”小刑警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立马应声道。

　　江直和夏洛已经被送回了学校，学校经过思量，决定放他们几天假，舒缓心情，避免完成心理上的压力。

　　此刻，他们正在江直住的小公寓里，江直做好饭端进客厅的小桌子上，夏洛看到房子里还有自己的几件衣服，当下决定洗个澡。

　　“好香啊。”夏洛穿着短白衬衣，蓝色棉麻裤子，从浴室里出来，围巾上套着一条毛巾正在擦拭，刚出来，她就闻到了一股子熟悉的香味。

　　“吃饭吧。”江直拿着碗筷在她面前走过，瞬间就闻到了她身上的奶香味，这香味传达心底，让心里像棉花糖一样软软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江直已经习惯了某个人的存在，对她也做不到像别人那样冷漠，反而还想对她好点。

　　“嗯。”夏洛笑着点头，弄好头发之后坐到沙发上，正好看到他递过来的一小碗香喷喷的白饭，“江直，你喜欢吃番茄吗？”

　　“嗯？”江直愣了愣，道：“还行，怎么了吗？”

　　夏洛笑了笑，“没什么，随便问问。”

　　看着桌上满满的一盘番茄炒鸡蛋，夏洛就想起冯浩跟自己说过的话，他真的喜欢吃番茄吗？

　　夏洛夹起色香味齐全的番茄炒鸡蛋混着香喷喷的白米饭吃了起来，吃到一半，她忽然抬起头，咽下嘴里的饭菜，问道：“江直，吕毅怎么样了？”

　　江直吃着饭，面无表情道：“他跑冯浩诉苦去了，说打死也不过来了，说过来了准没好事。”

　　“噗～”夏洛忍不住被逗笑，吕毅是挺惨的，被强行骗过来和那些恶魔斗争不说，还有生命危险，是人都会有心理阴影。

　　“好好吃饭，想什么呢。”江直瞥了一眼，道。

　　“哦~”夏洛低头继续扒饭，心里有些忍俊不禁。她发现某人挺好相处的，就是脸上冷了一点，而且现在的相处模式，明显比之前亲近了许多。

　　好像自从‘厂房’事件过后，他们的关系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不像朋友，不像恋人，也不像同学，但两人待在一块就会觉得很舒服，夏洛很喜欢这种感觉，江直也是。

　　想起厂房，夏洛又不自觉红了脸，淡淡的粉色爬上脸颊，衬得白皙滑嫩的脸更加好看了，江直不经意回眸，就看到这一幕，没来由道：“夏洛，你是不是想让吕毅过来陪你。”

　　夏洛眨巴眼，有些湿的睫毛颤了颤，疑惑道：“什么？”

　　“没什么。”说完，江直干脆不吭声了。

　　饭菜过后，夏洛从房里拿出一本名叫《简爱》的书，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起来，江直则坐在一边无所事事地看着电视屏幕上播报的央视新闻，整个画面看起来温馨宁静。

　　‘叩叩叩’

　　有节奏地敲门声响起，江直从沙发上站起来，踱步走到门边，通过猫眼看了眼门外才放心打开。

　　来人略过江直，偏头看了眼正坐在天蓝色沙发上那抹沉浸在书里的身影，开口道：“夏洛，我有事找你。”

　　夏洛回过神，见是凯林，立马合上了书本，凯林带着后面的一个人，手里拿着资料递给夏洛。

　　夏洛不明所以，但一看到资料，脸色就变得忽红忽白，不太好看，“他在哪里？”

　　“在监狱里，经过我们的调查，厂房那天，他是被控制神智才做出犯法的事情。”凯林说完，安静的站在一边，等待夏洛的回应。

　　夏洛抿了抿唇，沉默了一阵，道：“我……你们能不能不要放他出来。”

　　这语气可以说是祈求了，江直皱眉，拿过她手里的资料看了一眼，随后道：“凯警官，这个人曾经拿着刀尾随夏洛，对她造成了安全隐患。”

　　难怪他会觉得那天那个黑衣人十分眼熟，原来是夏洛的父亲。那些人为了拉拢人员，连夏洛的父亲都弄过去了，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不是夏洛的父亲吗？”凯林奇怪的问。

　　夏洛站起身，神情复杂，艰难的从粉嫩嫩的薄唇里吐出几个字，“他不是。”

　　“不是？什么意思。”跟着凯林一起来的警员皱眉，难道他准备的资料出现了什么差错？

　　还没等他们猜测，夏洛深呼吸，吐出一口气，缓缓道：“他患精神病很多年了，对我，只有虐待，我没办法承认那是我的父亲。可以的话，能不能送他进精神病医院。”

　　凯林皱了皱眉，道：“如果你说的这些，都属实的话，可以。”

　　“谢谢。”夏洛微微笑了笑，拿出电话，打给秦澜，发现是关机状态。

　　夏洛又打了第二次，第三次……结果都是一样，不知道为什么，夏洛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就在这时，凯林的电话响了，他按了免提，里面传来一阵乱哄哄的声音，说：“凯队，我们在厂房后面发现了一具女人的尸体，看起来大概三四十岁。”

　　“好，我马上过来。”凯林道。

　　通话结束，他和江直交代了几句，抬步正欲离开。

　　夏洛眼皮一跳，从沙发上猛的站起来，着急道：“凯警官，请带我一起去！”

　　凯林想起厂房的事，仍然心有余悸，半呵斥的语气道：“你凑什么热闹，不要妨碍警察公务。”

　　看他们要走，夏洛二话不说跑过去，小小的身子挡在他们的面前，解释道：“我母亲已经消失好长一段时间了，刚才电话打不通，我想跟过去看看。”

　　凯林坚定的表情松了松，“你觉得那是你的母亲？”

　　夏洛点点头，凯林认真的想了下，好像没有什么可以拒绝的理由，于是道：“行，让江直也陪你一起去。如果不是你母亲，我希望你赶紧离开，不要留在案发现场，妨碍公务。”

　　“嗯。”

　　【厂房】

　　夏洛跟着他们一起来到厂房门口，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没有人能伤害他们了。夏洛看着厂房心里紧了紧，脚下像是被绑了铅球，令她无法动弹。

　　如果……如果，真的是自己的母亲，她该怎么办？

　　没有了母亲，那这世上就只有她一个人了，她想都不敢想。这么些年来，她和母亲的感情一直不是很好，但夏洛从没想过有一天，母亲会离开自己，甚至是从这个世上离开。

　　“我在。”江直偏头，对她笑了下。

　　“嗯。”夏洛看到江直的笑容，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了许多。有些事，再害怕也还是得面对，不管真相如何。

　　他们跟随着凯林，来到乱哄哄的案发现场，里面一大堆法医在那里检查尸体，拍照，马珂身为技术科，也是法医，当然也出现在了现场。

　　他穿着白大褂，蹲下身，查探着地上余留的痕迹，接着在松动的土壤里发现了一把短式的尖刀，他拿起尖刀在眼前晃了晃，仔细地查看起来，神情凝重。

　　“去看看。”凯林瞄向尸体那边，示意道。

　　夏洛吞了一口口水，犹豫了一下，战战兢兢地走过去，脚步越走一步就越觉得沉重，江直过去拉了一把她的手腕，陪着她。

　　就在不远处的时候，夏洛明显看见了尸体手腕处的手镯，那是母亲上个月刚买的，她见过。难道……

　　夏洛快步跑过去，扯开她脸上的白布，看到脸的那一刹那，夏洛直接坐在地上，傻愣愣的看着尸体，脑子里一片空白。

　　居然……居然真的是……自己的母亲。

　　她死了，就躺在自己的眼前。

　　这对夏洛来说太突然了，上个月她明明说自己要去出国旅游，怎么会冷冰冰地躺在这里，难道以后……以后我就自己一个人了吗？

　　父亲是个恶魔，母亲现在也死了，夏洛觉得自己掉进了深不见底的冰窖，浑身都冷，冷的刺骨，冷的她喘不过气来，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让她难以忍受。

　　重活一世，她还是逃离不了孤身一人的命运。

　　“怎么了？”凯林走到正在研究短刀的马珂身边，正色的表情问道。

　　马珂拿着刀对着空气比划了一下，道：“这把刀，应该是凶器。”

　　江直注意到他们那边，看了夏洛一眼，插着裤兜抬起大长腿，大步流星地向凯林那边走过去，当看到尖刀的时候，江直忍不住开口了，“这是夏洛父亲使用过的短刀。”

　　没注意到来人的马珂吓了一跳，刀子差点掉在地上，凯林转头一脸认真的问：“你确定？”

　　“我确定。”江直想起面店门口的事，淡漠的语气缓缓道：“夏洛的父亲，曾经拿着这一把尖刀在马路对面看着她，看到我后匆忙逃走了，地上就留下了一把尖刀，和你们眼前这把，形状，款式，颜色，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