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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红莲卷 二

我与四魂君当月老的日子

舟屋

少司命半边身体都成了稀烂,一时间就连站立都成问题。后背被龙罗一爪子抓的鲜血淋漓,依稀能看到四道血肉模糊的抓痕。犬夜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异常难看。

桔梗两天前追踪百鬼蝙蝠,到现在也没能回来,好在设置在村内的防护没有被彻底损坏,随着妖怪撤离,小式神再次改变手势和站位,白色萤光一点点上升,缓慢地修复光幕。场景太过显眼,其他人也注意到了,但就在他们打算进村休养的时候,少司命伸手拦住了他们。

“我现在可是奈落那边的人,你想让我被电死吗?”

当然这句话纯属自己胡说八道,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她身上还揣着鬼蜘蛛的活体,真的进入结界被桔梗察觉出什么来,奈落等于半条命都要攥在她手里。好在其他人也没怀疑什么,打量了半天,将目光对准海岸另一头,被轰塌半边房顶的舟屋上。

“这么大的臭味,肯定是奈落没错了……放一百个心吧你。”

看到信正似乎想阻拦他们,犬夜叉抱着铁碎牙奚落了两句。

“你那个主公什么时候主动参加过战斗,有这功夫早跑没影了。”

信正原本还有些顾虑,听到这话后脸上明显有些不痛快,但也不再犹豫,主动在前方带路。屋内原本也笼罩着一层结界,只是明显遭受了比村庄更加惨重的攻击,大块的光幕散落在地上,像是被打碎后的深紫色琉璃片。舟屋被砍掉三分之一,碎木混合着纸张散落的满地都是,万幸基座并没有坍塌,房间略显倾斜,却始终很结实的耸立着。

进屋后所有人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板上、穿着紫色长召的奈落。确切地说,是一具被挖去内脏的木质空壳,紧贴躯壳的皮肤被剥掉一半,露出带有纽钉的木质关节。胸口多出四道和少司命一模一样红色瘢痕,存放肉块的心脏位置明显被刀捅过,木架和铁丝乱七八糟地横出来。眼珠则随着本体被毁彻底融化,只剩下两个黑色的空洞。

屋里的人都是场面人,对这种东西已经见怪不怪,只有紫织在见到残肢的瞬间结结实实的尖叫了好几声,躲在信正背后哆嗦个不停,但其他人都没有太大的反应,她也没敢再出声,只是抱着男孩抽抽噎噎地哭起来。

房间除了女人的房间有挣扎迹象外,没有任何的打斗痕迹。犬夜叉皱着眉头打量了半天,表情从恼火变成极其不屑。

“你那个废物主公,别是让那帮家伙给一招解决的。那也太烂了点吧。”

信正没有搭理犬夜叉,只是从卧室角落捡回蜂巢,蜜蜂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全部缩在巢穴里不敢出来。但就在弥勒试图检查傀儡的时候,男孩一把抽出刀。

“敢碰他一下,”他说着将刀尖对准边上的珊瑚和戈薇。

“就把俩婆娘的脸从嘴拉到下巴,这点我还是能做到的。”

气氛顿时再度紧张起来,犬夜叉脾气上头也抽出铁碎牙,就在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边上传来弱弱的声音,少司命趴在珊瑚背上有气无力地开了口。

“你们打架之前,先给我找个躺的地方中不……”

一群人随即收手,开始各自休整,简单地包扎上药。信正将傀儡搬在身后,盖上薄被遮蔽身体,之后一直坐在傀儡前方,刀半出鞘看守身体。紫织犹豫半天,但还是主动向戈薇要了绷带和酒精,独自给信正手上抹药膏,男孩手臂和小腿擦破了好几块。他似乎不太想用五人组的东西,有些难为情但也并未阻止。

少司命的伤势远比她想的要重,三个男人下的都是死手,小腹几乎整个被踹成青紫,大腿和胳膊更是布满了淤血团块,动一下都剜肉似的疼。最惨的是后背,戈薇用烧开又放凉的开水擦洗伤口周围,很快一盆的水都变成黑红色,被七宝端到玄关泼了出去。道士后背被划出四道一尺六寸的斜长豁口,内部凝聚妖力,形成四种不同伤情的血疤。第一道是风刃切割,像是被上百把锋利的透明刀刃切割过,剐出鱼鳞状的碎肉坑;第二道像是被电火烧灼过,肌肉边缘整个被烧熟,泛起椭圆形的黑色焦斑;第三道是火焰灼烧,第四道像是被用开水直接淋过,泛起大片红肿和水泡。

男生都很识相地扎堆坐在另一头,珊瑚和戈薇用半人高的屏风挡住视线,用酒精和棉花擦洗伤口。少司命用冰块敷住脸的肿包,口腔里都是血腥味。

“我今天真特么撞见鬼了,邪性!!!”她气急败坏骂了起来。

“三个没种的瘪三萝卜!!外加一个嘴里放炮的铁王八!!发神经就算了,怎么就没早死几天偏偏让我给撞上了!!”

弥勒重重地咳了两声。

“看在小孩的份上说话注意点。”

之后众人都没有再说话,没过多久犬夜叉也露出痛苦至极的神情,掀开衣服后背上露出相同的红痕,不过比起那边血肉模糊的惨状,犬夜叉身上只是浮现出血印,疤痕经过五十年的时间,已经痊愈的差不多。

“这是定位和囚禁用的咒印,在符咒里算高级货,”少司命喝了一点酒勉强镇住痛。

“地府里只有关那种十恶不赦的鬼才会用这种东西……只要离开施术者划定的范围,咒印就会发作。”

只是小鬼越狱的话直接大火烧魂死的干脆利落,她中的咒明显要恶毒许多,咒印会缓慢损伤肌体和全身的血细胞,中咒者时时刻刻都生不如死。那帮混蛋不仅想揍死她,还一定要逼她前往红莲岛。

弥勒看着同样后背泛血光的犬夜叉,隔着屏风重新看向道士。

“你的道行应该也不差,这种程度的咒术,能自己解除吗?”

这时少司命背上的已经被处理的差不多,披着道袍从地上坐起来。法师话音刚落,信正身后的傀儡突然“滋滋”地冒起白烟,将整间屋子熏出刺鼻的焦糊味。

犬夜叉依旧抱着铁碎牙坐在边上。

“如果我们一定要看看他出了什么事,你觉得自己拦住谁?”

信正明显变得很不高兴,但还是主动揭开被单。焦木和蜡油的味道顿时散发的整间屋子都是,傀儡显然是在破解过程中催动的身上的血咒,四道伤痕同时发作,将上半身烧融出四条贯通的长坑,屋里顿时静悄悄一片,信正没说话,重新将被单盖回去。

“肯定不能。”

少司命干巴巴地说道,“我不觉得我的抗反噬能力会比他高。”

信正独自坐在边上一言不发,之后他像是突然反应过什么,猛地转身看向紫织。

“他们给你刻东西没有?!”

紫织摇头,但信正坚持要屋里的女生给她检查身体,然而紫织的确没有任何症状。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

“那帮家伙……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在一片静默中,戈薇很轻地问了一句。

这次,犬夜叉和少司命异口同声。

犬夜叉:“四斗神”

少司命:“红莲岛的四斗神”

犬夜叉明显愣了一下,信正一直都是忧心忡忡的样子,在听到“红莲岛”三个字后,神色明显变得有些诧异,但并没有说什么。随后犬夜叉开始和所有人讲述自己五十年前在“鬼岛”上的遭遇,期间并没有避讳信正和紫织。少司命在剧场版里已经了解大概,但还是装作第一次知晓的样子。五十年前犬夜叉与桔梗曾经调查过“鬼岛”事件,并在登岛时遭遇了四斗神。但当时的犬夜叉还没得到铁碎牙,赤手空拳被打的很惨。自己在那时被刻印不说,桔梗也被水鬼吸了血。

“我只知道岛屿位置离这里很远,那时岛上还有被囚禁的半妖孩子,我们原本打算准备好了就回去救他们,后来出了那些事……五十年时间,他们肯定全死了。”

之后所有人看向道士,少司命用一只手抵住头。

“四斗神是盘踞在红莲岛上的妖怪,造型模仿了中国的四象,但肯定不是什么神,名字嘛一大堆罗的我也记不住。他们和岛上的巫女不对付,那个长得像朱雀的红毛杀过你哥哥的部下,这次十有八九他也会被搅进来……”她想了想,最终决定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

整整一个小时,少司命都在讲述红莲岛的来龙去脉。比如岛屿是巫女奏姬为了保护那些不被人间和妖界容纳的半妖,专门在远离世外的地方修建的避难所,岛上设置结界防止被别有用心的人或妖怪找到,但每隔五十年会因力量衰退而显形。由于岛上有一座能吸收火山力量的“鸣动之釜”,吸引了大批妖怪攻击岛屿。四斗神是实力最强的人,奏姬正是与他们战斗并同归于尽,临死之前夺走他们的能量核心封印在“鸣动之釜”内,之后四斗神便不停地将半妖扔进丹炉,维持妖力和能量。

比起犬夜叉,看过剧集的事务官信息明显要翔实得多,除了红莲岛上的恩怨,还有杀生丸部下被四斗神杀害的往事。众人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些消息,神情都极其诧异。但当被问及她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少司命只是笑笑。

“我说过,我是有单位的人,你懂得啥叫天企不……这属于团队资源。”

她说着捞起一点碎冰块塞嘴里,两只手捂着脸再没说话,整个人显得忧心忡忡。

少司命对这件事极为郁闷,《天下霸道之剑》和剧情接轨后,她把所有剧场版都按时间排了号,因为杀生丸在多宝塔提前出现,外加上从时间线的角度《穿越时空的思念》更接近当前剧情。她一直以为那个和杀生丸作对,又因为四魂碎片意外复活的大飞蛾子玛瑙丸才是即将出场的反派。为了防止妖蛾子出幺蛾子波及到自己,她把里面出现的各种意外和招式都推演了一遍,还用手头的钱买了一大堆杀虫剂和趋光灯。但人的时间和精力总是有限的,其他两个片子自己只是基础性的扫了盲,根本没来的及研究细节。

更让她觉得吐血的是,剩下的三个剧场版里她看的最马虎就是四斗神,因为在她原本的想法里,红莲岛是最不可能的出现的场景,毕竟犬夜叉大战龙罗用的是金刚枪破,那说什么也得等到157集以后,提前七十多集就把BOSS放出来,还一口气放出四个,除非天道是疯子诚心要主角去玩命。但他实打实就是发生了。

目前犬夜叉只是爆流破级别,连红刀都没开出来,贸然越级推塔去和龙罗正面刚,估计会死的连渣都剩不下。当然剧情不可能让男主出现那种状况,想要干掉反派肯定会在某些地方做改动,目前已知的就是自己和奈落,两个本来与剧场版毫无关系的人,被硬生生牵扯进来。双葉作为月夜丸的妻子肯定也不会无端被抓,或多或少肯定会和百鬼蝙蝠有交际,但这已经完全超出原本剧情的感知范围。

身为事务官的她,很久都没有这么完全未知地,依赖自己的直觉做事情,这让她异常的不安。

珊瑚还在琢磨方才的消息。

“所以他们四处掠夺妖怪和人类,并且逼着半妖上岛,其实就是为了获取力量……可是……”

“四斗神实力这么强,大费周章抓一个人类女人,原因又是什么?”

她说着看向边上的紫织。

“你肯定是半妖,会不会和你父亲那边有关系。”

紫织从始至终都是一脸迷惑,最后还是边上的男孩开了口。

“不可能,”

信正说道,“她父亲十年前就已经死了。他爷爷的话,那就更不可能了。”

他随后开始叙述百鬼蝙蝠的情况,包括人类与蝙蝠的仇怨,以及大狱丸父子两代的矛盾。红莲岛和百鬼蝙蝠相距甚远,不太像是妖怪间的内讧。但就算真的和百鬼蝙蝠有过节,想对付大狱丸父子的话,要抓也该抓更有价值的紫织。但他们偏偏放过了她。一群靠炼化半妖获取力量的家伙,连奈落这样的聚合体都不惜打下刻印,却唯独留下紫织,这一点非常奇怪。

“四斗神要对付的……也许就是月夜丸,毕竟……十年前你们谁都没见过他死,也许他只是逃走了。”弥勒说道。

“不可能”信正很坚定地说到。

“如果他活着,任何一个父亲都不会放任她们被欺负成那个样子。如果他真那么做了,那还不如死了!!”

他似乎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看起来异常愤懑,而紫织从始至终都是低着头,情绪异常低落。

少司命认为月夜丸活着的概率大些,毕竟自己都亲自下场救他了,就算中期凶险肯定也没那么容易死。他可能是十年前被带走后一路逃亡,阴差阳错到达了红莲岛。但她不能随便把自己救过人的消息吐露出来,岛上现在具体什么情况所有人都一概不知。月夜丸原剧情里本来就是已死之人,能不能活到最后也是个未知数。不到万不得已,少司命绝对不能暴露自己穿越时间的能力。还有更重要的一点,百鬼蝙蝠迟早会和犬夜叉有冲突,而紫织得知生父死亡的真相,将大狱丸推走是犬夜叉获取胜利的关键环节,提前干预信息形成蝴蝶效应,会给男主角引来不必要的生命危险。

因此虽然已经知晓大概,但她还是在这块保持了缄默。弥勒随即看向信正。

“奈落对那个地方又了解多少。”他问道。

信正并没有说话,法师顿了顿。

“你已经是神官,应该明白解除咒印只有两种方法,杀死施术者,或者对方自动解除。如果道士说的是真的,我不认为他们会放过他……”

“在解决某些人和某些问题这件事上,他和我们目的相同,你是在帮他。”

五人组最开始也的确没有隐瞒他,信正想了半天似乎是考虑清楚,从奈落的房间里抱出一堆发黄的帛书和竹简。

“你是法师,应该清楚蓬莱仙岛的故事。”他说着摊开样式破旧的海图。

“西海地带一直有仙山的传说,还是弥生式时代的时候,西陆的祖龙皇帝曾经派出阴阳家和方士前往蓬莱岛求取仙药。那个时候蓬莱岛还不是什么找不到的地方。”

信正说着取出竹简。

“史书里有文字记载的就有三次,岛上很大规模的人口迁徙,一次是渡来的徐福,一次是万物皆生,无论人或灵兽只要有灵根皆可前往修行。但那是两千多年前的事情。最近的一次是巫女奏姬,传说她受到仙人指引,带着那些不被世俗容纳的半妖和父母前往人世的避难之所。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怪,只要想远离纷争和是非就可以前往寻找,‘红莲永不凋谢,会对有缘之人开放’”

“这么说,红莲岛就是传说中的蓬莱了呗?”犬夜叉用手撑着腮帮。

“可是从我本人看来,那破地方可没你说的那么好。”

信正只是歪过头。

“这只是海边的传说而已,实际上所有上岛的人,都没有再离开过,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人说的清楚。目前只知道那是一座火山岛,上面有巫女设置的结界,每隔五十年重现一次。隐藏后没有妖怪和人类能看见,只有蝙蝠能通过回声找到位置。”

他说着收回帛书。

“我们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但他不知道半妖之岛上会有妖怪,四斗神的名号也是第一次听说。”

之后所有人没再说话,只能听到火苗哔哔啵啵的燃烧声。

“我信他说的,”少司命同样单手托腮。

“奈落喜欢玩人这不假,但他应该不会在玩人的时候把自己也玩进去,整件事跟他关系不大……至少目前没什么关系。”

戈薇重新看向少司命。

“但是,如果四斗神一直都被封印在岛上,五十年才能出来一次……你又为什么会和他们结那么大的冤仇?”

这一次,少司命彻彻底底像是根灌了火药又擦了捻子的炮仗,瞬间就炸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特么什么都不知道!!!”她龇牙咧嘴地朝着戈薇咆哮起来。

“我还想知道为什么呢!!我特么见都没见过他们,三个男人一王八,一群不分青红皂白就胖揍我的疯逼!!搞得好像我欠他们一样!!!我特么招谁惹谁了我!!!”

但众人都是将信将疑。

少司命自己有苦说不出,只是凭直觉推测四斗神知道了月夜丸是她救的,把怒气撒到了她身上。但问题是,他们怎么就能确认那个人是她,还认的那么准确呢。

不管怎么说她已经被刻了印,一切也只能等上岛才能解决了。

·

·

“话说回来……”讲述完四斗神所有信息后,犬夜叉终于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怒火的不爽。

“桔梗怎么会和你身后那个混蛋在一起?”

事实上犬夜叉从进入舟屋后就一直面色难看,事态基本理清后,他终于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问了起来。当然他生气有足够的理由,不只是犬夜叉,在踏进舟屋内的最开始,弥勒就已经很明显地察觉到舟屋内属于桔梗和奈落两人的力量残留。隔壁房间又在破坏中震塌了障门,露出属于巫女的卧室陈设。两人住在一栋房子里,但也仅仅只是居住,彼此的势力范围划的泾渭分明。所有房间只有信正和紫织来回走动的气息,甚至舟屋本身都设计出两个方向完全相反的出入通道——这可能是唯一让犬夜叉没有当场发作的原因。

但信正显然并没有考虑犬夜叉高不高兴,只是保持着同样盘腿的坐姿,手臂和犬夜叉一样搂着刀子。

“又不是第一次住,你发什么火啊……”他像是完全意识不到对方的恼火,幽幽地讽刺了一句,

“再说她和谁住在一起,现在都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屋内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犬夜叉不出意外变得非常恼火。

“刚才差点被杀都没有看到他救你,到了这个地步还要为他说话吗?”

信正耸了耸肩,显然对此真的不在意。

“我只是家臣,主上未许承诺,自然无须救我……”他说着换了个姿势,左膝压住叠敷,右腿略呈蹲坐的姿势,长刀则略显随意地放在左手边,刀刃部分水平向上。

“比起那些信誓旦旦却总是言行不一,还要手伸老长的人……反正要我去做那种兜一个拽一个的事情……”他说着直起上半身目光灼灼地盯着犬夜叉,一字一顿地开了口。

“我宁可切腹自杀。”

犬夜叉气的脸色铁青,信正笑了笑,似乎还觉得不够。

“话说回来……你吃的教训还不够多吗?”他有意无意瞟了一眼戈薇。

“还想让她再烂几次才够。”

这次犬夜叉明显是被戳到痛处,挥拳就冲了上去,信正稳稳地坐在原地,一只手抓起边上的刀。爆发冲突的前一瞬,两人中间内涌现出透明的界壁,犬夜叉被重重反弹出去。半个身子几乎陷进墙壁里。信正在电光石火的瞬间出刀又收回去,脸上是奈落版幸灾乐祸的微笑,但还没等他得意完。天花板上猛地漏下一整盆的水,把他从头到脚浇得透心凉。

信正:“……”

少司命偏过头。

“这屋子里是有休战约定,双方成员严禁打架斗殴、聚众赌博、看小电影、还有未成年酗酒什么的,动手打人不行……”

“但利用规则怂恿他人吃瘪也是不行的”

信正从始至终没换过衣服,头上的灰土和草根被浇了水后迅速在脸上淌成泥浆,显得很是狼狈。虽然刀子从头至尾没真的拔出来,但法师还是认出那是个很标准的居合斩出刀式。

弥勒眼神就此冷下来,珊瑚几番欲言又止,最终决定亲自当回恶人。

“这么说是真的了……他俩真住在一起了?”她说着和戈薇看向屋子里唯一能问出消息的道士,少司命只是耸耸肩。

“算不上,相互监视而已……”

少司命简单说了些村庄与蝙蝠的矛盾,奈落与大狱丸的合作,以及紫织目前走投无路,需要两个人合力教授的尴尬处境。信正神情有些不愉快,显然是觉得巫女和城主并没有什么实质性关系这件事,被不该听的人听到实在很丢面子。但他并未反驳什么,也从某种程度上证明了话语的真实性。在听到桔梗留在这里单纯只是为了救人和带走孩子时,犬夜叉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

“我就知道你俩是拖油瓶,尤其是你,更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说着拍了拍方才弹出去时砸在身上的木屑。

“不管他和食人蝙蝠合谋做什么,我都迟早会亲手打倒他,那时候……”

信正身上连泥带水黑糊糊粘成一片,但从始至终都没有露出尴尬的样子。直到犬夜叉说出这句话,信正原本冷漠的面容才突然浮现出讶异,之后表情变得极为不屑,就好像听到什么很可笑的东西。

“打倒?”他重复了一句,

“这就是你的说法?还有你的复仇方式?‘打倒’?”信正加重音节重复着两个字,随后耸了耸肩。

“你想怎么打倒他?”他说着双手抱胸靠着柱子,歪过头看他。

“和他在海边沙滩上摔跤?揪着头发把他脑袋摁进沙坑里?逼着他道歉、然后去城下町买葛根水给你喝吗?”

他没管周围人的脸色,直勾勾地看着犬夜叉。

“你要去杀人……斩首、割喉、剜心、还有切腹,从划开的胸口掏肠子出来、顺着面门把脑壳砍成两半血喷到房顶上……怎么杀都随便你,他可不是那种捅上一刀就会断气的废物,普通人的胃开出洞一炷香的时间才会融化掉,但他永远都不会死,你得像那群变态那样从肋骨里徒手把内脏挖出来,然后一把火烧了,尸体烂在地里一整年都会有臭味……你管这些叫打倒?”

整间屋子鸦雀无声,信正看着被噎的半句话说不出的犬夜叉,凭空冷笑了两声。

“你多大了小男孩……”他说道。

“承认自己杀人很困难吗?承认自己就是在用最残忍的方式去复仇也很难吗?还是你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做出那种事来?”他再次前倾身体。

“在这点上琥珀比你更像个男人。”

一时间屋里寂静一片,珊瑚变得相当恼火,戈薇没说什么但神色也不怎么痛快。紫织转过身看他,紫色的眼睛里带着一点害怕,像是在看陌生人。

少司命把手放在嘴边用力咳了两声。

“说起来,你们是为了提升铁碎牙的力量才来这里的对吗?结界的事我听说了一点……”她说着看向犬夜叉。

“时间肯定是来不及了,红莲岛用飞的话,离这里刚好两天的路,其他的事得放在一边,我们必须立刻上岛。”

只是他们谁都没真的去过红莲岛,少司命的身体状况又明显没法驾车,就在一行人推算位置、并商议怎么分配交通工具的时候,屋外传来巨型生物降落的声音。桔梗的红色死魂虫盘踞在舟屋前的沙地上,但桔梗本人并没有回来,只是留下两只附在翅膜上的白色死魂虫捎回一封书信,桔梗知晓了海岸边发生的一切,本人则已经抵达了红莲岛。但等少司命看完书信的内容。

“我的天……”

“我什么时候……别人一撩拨就跟着走了……太好骗了吧她什么时候能有点基础防备意识,还有心要不要这么大!!这边都已经翻天了好不好!!”

但所有人还是按照计划开始做渡海准备,死魂虫来回奔波了两天一夜,体力已经严重透支,至少要休息一晚上才能恢复精力。少司命新伤未愈只能利用这点时间恢复组织。其他人原本怀疑过大狱丸与四斗神狼狈为奸,但整整一晚上,蝙蝠巢穴那边都静悄悄一片,没有丝毫动作。

所有人都在休息,紫织和戈薇珊瑚睡在自己母亲的房间,弥勒负责看守火堆。信正却并没有休息太久,天未完全亮起来便去了奈落的居室,法师找到他的时候,书桌上还摆放着笔墨,蜜蜂刚好带走写满字的书信。信正也没有半点心虚的意思,做完这一切后,坐在玄关前的木台上,用涂有植物油的柔软鹿皮认真地擦拭刀刃,将刀身每一寸擦拭的镜子般光亮。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弥勒站在他身后,很沉着地问道。

“你这个年纪,写字和刀术都会的可从来都不多,我不觉得他有耐心教你到这种程度。”他说着深吸了一口气。

“可这种身份的人往往最痛恨的就是妖怪。”信正没有说话,他也就自顾自说了下去。

“为什么会选择他?效忠和投靠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信正将打理好的刀刃插回刀鞘,从玄关走到院落中央的露地,换掉身上半湿透的衣物后用凉水冲洗全身,前胸和后背伤痕交错,明显是被练习刀长时间虐打式训练所致。有时凉水流过伤口时男孩脸上明显有吃痛的神情,但情绪始终平和,没有任何愤怒或得意的表情。

“背叛了自己的身份和荣耀,被妖怪收买灵魂后毫无廉耻和气节,就这样。”

弥勒只是垂下眼

“你有底线,也有绝不会做的事,这是你和他完全不同的地方。否则多宝塔的时候你不会救她们,我知道你是故意那么做的,但是……”

信正终于转过头。

“你是打算度化我吗,法师大人?”他说道。

“还是打算在杀我之前说点义正词严的漂亮话,好满足一下你内心的那点可怜的正义感?”

弥勒摇头。

“我不想杀你的心是真的,想让你离开的心也是真的。你和那些分身不一样,你能离开,这一点巫女能帮到你……不管你心里想什么,和他有过交集的人,没一个能活下来,你不会是例外的。”

然而信正只是很没兴趣地耸了耸肩膀,之后偏过头,看着远处黑蓝色的海面。

“人都会死的。”他说。

“只看时间长短,无论是谁,也都会死的微不足道,只在特定的人身上才会重于山海。人的行事或许分善恶,但那不决定最终的结果,只有代价和收获。”他说着歪过头。

“我们都是自找的。”

“你和她都会因为杀人而愧疚。”小家臣在寂静中缓慢开口。

“你又杀过多少妖怪,你的手是干净的吗?”

他说着舀起木盆里的水冲掉头上的泥浆。

“如果人杀妖怪是正常的,那么妖怪吃人同样是正常的,妖怪杀妖怪和人杀人才不正常,妖怪为了人类去杀妖怪,更不正常。”

“不是所有的妖怪都会去杀人,这世上……”弥勒想都没想地说道。

“犬夜叉是人类,或许他的父亲和那只小狐狸也是如此。”信正打断他的话。

“他只是有妖怪的血统,但他选择站在人类视角去生活的时候,他就是人类。可人们都害怕妖怪,明明死在人类手里的人才是最多的,你们也从来不会对那些感兴趣,那是世上最理所应当的事,因为本来与你们毫无关系。”

弥勒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想因为复仇去杀无关的人……所以……”

然后他终于从男孩脸上看到某种极度厌烦的表情,似乎对某些事忍耐到了极限。

“你是不是我这辈子遇到过的最虚伪的法师,”信正就这样打断他的话,声音里带着某种真实存在、却又与他截然无关的厌恶。

“肯定不是,法师都是伪善的烂人,你还有点真实的东西,但依旧很讨厌。”

之后再没人说话,信正换了身新的衣服,看着依旧待在房间里的弥勒。

“为什么不和她说清楚呢?那个背骨头的漂亮妞。”他再次问道。

法师皱起眉头,“我没有什么瞒着她的东西。”

“那她知道你喜欢他吗?”

信正陡然问了一句,话语里是戳破他人隐秘后的幸灾乐祸。弥勒顿时变得有些尴尬和慌乱,男孩显然也注意到了,嘴角微微上扯。

“你从来都不敢用眼睛看她,”信正说着将目光对准女孩们休息的房间。

“也从来不和她说什么生孩子的话。这可真的不像你……”

法师没否认,但还是很生气地绷住半边脸。

“我对所有人都一样,在没有彻底弄死他之前,我不可能……”

“可你还是会撩她,又从不肯真的答应什么。”

信正没再理会弥勒,自顾自跳下玄关。新擦拭的刀刃闪现出一圈闪闪发亮的火纹,但只是浮在表层,隐隐有消退的迹象。信正看着发光的纹路略略思索,之后突然转身,面容间浮起真实的敌意和警惕。

“你和你那个半妖朋友,不是单纯的来修行或除妖对吗?”

基地

神乐用力地转动脖子,将锁链扯松一些,这个动作牵动了手臂上的捆束,腕部和肘部的链条顿时窜起亮白色的火苗,将皮肉“呲呲”燎烫起来。剧烈的疼痛让她的神志再次清醒起来,但又随着花粉香气变得再度昏沉模糊。

她不清楚外面的时间流逝,头顶完全被花朵和枝叶遮蔽,视线被永远禁锢在潮湿阴暗的根系空间。唯一能让她计算时间的是蜜蜂,最猛胜会在固定的时间采蜜,间隔时间或许是她被囚禁的天数。奈落显然因为擅闯的事情动了真火,导致她搞成现在这个半人不鬼的样子,神乐自然不敢在这种情况下连接式神,因此也只是乖乖接受惩罚,等待怒火平息。

但奈落那混蛋,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放了她?!!

似乎又过了很久,又或者只是短短几炷香的时间,神乐终于从近乎昏聩的意识中感知到有人接近。再后来顶层叶片被一层一层拨开,灰白色的阳光透过云雾投射到她脸上,神乐仰起头,涣散的瞳孔终于透出晶亮的光泽。

来的人依旧是奈落,身上也依旧是居家式的那身灰蓝色团鹤小纹。不过这次他显然被下了极其难缠的咒印,前胸涌出四道一尺六寸的抓痕,从左肩一路向下延展至右胯。身影仿佛凭空从阴影中浮现,目光阴沉地看着自己。

“你想出去吗?”他说。

神乐转头看他,手臂依旧被牢牢吊在两边。

“我说过,我不会再逃了。”

原本烙在血肉里的镣铐顿时从躯体上脱落,神乐被吊了许久,虽然已有准备,但还是软绵绵趴倒在地上。

“去西海百鬼蝙蝠的领地,从道士手里拿一个笼子回来。”

“还有那里面的东西。”

他没有多说什么,也没再管倒地的风使,径直离开基地。神无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在边界处目送他消失后抱着镜子返回基地。

神乐很清楚,以奈落的性子,除非发生了要命的事情,否则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放她。毕竟他手头上没有多少能用的战力。但既然她能被放出来,至少说明,目前的自己还是安全的。

“到底怎么了?”在神无进入山谷前,神乐问了一句,小女孩将镜子对准自己,镜面里浮现出杀生丸的身影,背上凭空多出四道鲜红爪痕,和她在奈落身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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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队在曙光熹微时动身,大死魂虫悬停在海岸边,东方的天空泛起灰白色的蒙蒙光亮。虫体最多只能承载四人,少司命又无法开车,因此体型较小的紫织和珊瑚一起乘坐云母。但就在众人出发的前夕,小家臣火急火燎从舟屋内走出来,他没有顾及其他人的脸色,一把抓住紫织的手腕,将她从队伍里硬生生拽出来。

“我答应过给你们真实的消息,可这不代表我会插手你和别人的恩怨,我不会上岛……”他说着将女孩护在身后。

“紫织也不参与整件事。”

话语出口所有人都愣在原地,但信正没有半点退让和迁就的意思,从始至终都拽着女孩的胳膊。

“你开什么玩笑?”

犬夜叉说着从死魂虫身上跳下来,铁碎牙紧握在手里。然后信正突然变得很紧张,直直地看着他。

“她父母都在那座岛上,你现在要她抛弃家人见死不救吗?”

信正脸上没有丝毫愧疚。

“没错,就是这样……而且我还是要带走她,”他看着从死魂虫身上陆续走下来的其他人,脸上依旧那副冷漠至极的表情。

“我不觉得跟着你们会有什么好结果。”

他半点情面都没留地继续说道。

“那座岛隐藏了两千年,上岛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那到底什么情况没人知道!你和道士是迫不得已,但紫织没有被刻印,为什么非要去那种地方?况且我们和你们既非盟友也非同伴,帮不了你们太多,又何必非要让我们去趟浑水。”

“至于她的父母,”他说着将试图争辩的紫织拉进怀里,不由分说捂住她的嘴。

“你俩已经是最强战力了,和他们首战都是大败,到了生死对决的时候能不能自保活命都是未知数,救别人这种事还是省省吧……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信正说着扭头盯着犬夜叉,确切地说,是他手上锈迹斑斑的铁碎牙。

“我原本当你是为女人才来的,”他说道。

“现在看你根本什么不知道……你们也不用再瞒着我,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斩杀百鬼蝙蝠,提升武器的能力而已!!”

信正顶着犬夜叉,背后是漆黑的海蚀巢穴。

“想做到这一点普通妖怪是绝对不够的,你只能杀有血玉传承的嫡系血脉。可现在她的妖怪爷爷躲在巢穴里,有成百上千的蝙蝠!她父亲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手上唯一的活祭品就是紫织!这一点我知道,法师也知道,你们所有人都知道!”

犬夜叉顿时勃然大怒。

“我可不会因为提升力量去杀一个小姑娘!!不要把我和奈落那种卑鄙的家伙想在一起!!”

信正没有半点示弱和退缩。

“可你没有足够的胜算对付四斗神不是吗?!!”

“人都有底线,但那是条件充裕的时候。你实力不够和他们交战肯定会吃败仗,真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我不认为你会在自家女人和兄弟的性命间去保一个陌生小女孩的命!!”

“我绝对不会让她跟着你。”

犬夜叉气的脸色通红,但终究也没再说出同行的话语。只有紫织被用力捂住嘴,发出“呜呜”的挣扎声,之后她拼尽全力扯开一条缝隙。

“我不管!我也不怕!我要和他们一起去红莲岛!”紫织气冲冲转过头看着男孩。

“我爸爸妈妈都在那里,就算是真的死了,我也要救他们出来!!”

但信正并没有听她的,自顾自拉着她的胳膊远离海岸,七宝似乎想拉两人回来,犬夜叉抱着胸看着一切。最终还是转过身。

“算了,”他说着重新跳上死魂虫。

“由他们去好了。”

紫织胳膊几乎被掐出血,另一头所有人已经准备出发,她心急火燎连踢带打,将脚下的沙滩划出乱糟糟的沟壑。可是无论她怎么挣扎,信正都死活不肯放手。

“用不着你管我!!我生下来就没见过我爸爸!!还有我妈妈,我死了也要去救她!!”

信正头都没回,拽着她拖行了十来步,紫织好几次想冲回戈薇那里,每次都被他拽了回去。

“死你个鬼啊,你那个爹已经死了九年,再多死十年也无所谓!!”信正说着拽住她后领。“再说就算他活着,真有半点关心你,就不会让你们母女两个被活活作践成那个样子,他死不死和你有什么关系!!”

“至于你妈,她已经活不成了,就当她死了算了,你还想把自己搭进去吗?!”

紫织依旧在用力地推搡他,似乎是被拉扯急了,女孩朝他手腕狠狠咬了一口。这次信正终于像是被激怒了,猛地把她拽到面前,挥起右手朝着女孩的脸劈面抽了一巴掌。

脑壳里顿时像被点了炮仗般炸起来,他半点都没有保留力气,力道大的像是把紫织下巴骨头都抽脱了臼。女孩被打的瘫软在地,半边身体侧过去,人像是懵了一般,良久都没说出话。信正冷冰冰地低头看她。

“一巴掌都撑不住,还想去杀人吃人的地方吗?”

动静显然也惊到了海滩上的人,两个男人齐刷刷站起来看着这边。信正的注意力全然没放在他们身上,只是近乎粗暴地一把揪起紫织的前襟。

“你打算怎么救她?”他很平静地问道。

“凭你现在这副身板?还是凭你那点菜刀都挡不住的妖力?你以为她临死前想看到什么?”

“你上赶着送死,和她并排喂妖怪吗?!”

紫织半边脸被打的红肿,嘴角微微渗出一缕血丝。信正拧过她的脑袋,强迫她看着自己眼睛。

“我知道他们会怎么对付你,抓半妖要么用要么吃……你想亲自试试吗?用开水剥皮、放血掏内脏、打碎头骨挖眼珠和脑浆子出来……你非要她亲眼看到你被扔锅里熬成汤给别人喝,你才觉得甘心吗?!!!”

“还是你非得看着什么人死在面前,才能学会吃教训。”

他说着揪住紫织的衣领,继续不管不顾地拉扯着她向前走,不知是被言语吓到,还是因为第一次见到他这幅样子,紫织脸色惨白,全身不由自主地哆嗦着。信正眼底流露出一丝懊丧,终于停下脚步,背对着紫织望着远方的海面,一时间只能听到剧烈起伏的呼吸。其他人全部站在海滩上远远地观望,但信正并没有再动手,他们因此也没有上前阻拦的意图。

男孩很快调整好情绪。

“不要去做不自量力的事情。”他说着再次把女孩拽起来,这次紫织没有挣扎,低下头被他拉拽着走向舟屋。

“可什么都不做,一辈子都会恨自己的。”紫织突然大声地说道,然后她终于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你会抛弃家人逃走吗?你会忍心不去救她吗!看着她受苦!!那种感觉和死了不一样,你又能明白什么?!!”

信正很久都没有说话。

“我知道。”他转身看着她,很安静却也很沉稳地说道。

“那是这个世上最坏的感觉了。”

“但事情从来不是做了就能成功的……”

“我不是什么西国妖王的儿子,我也没有那么厉害的刀,我也没有做大妖怪的哥哥……”他看着紫织。

“你也没有。”

紫织仰起头看他,或许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很希望在他眼里看到某种让她觉得厌恶的情绪,比如懦弱,比如胆怯。但终究她一无所获,那双淡紫色的眼睛就此暗淡下来。

“我又能去哪儿呢。”她近乎呢喃般地说道。

“还有谁会收留我?”

去村庄?去神社?或者投奔那个对她厌恶至极,而她也厌恶至极的爷爷?

又或者一直流浪下去,在路途中耗尽所有的生机和希望。

信正半晌都没有说话。

“总比现在死了强。”他说。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直到身后略显急促的走动声打破沉默。

“你想留下来的话,那真是太好了……”道士从后面追上来,半点都没有顾及身后跟上来的犬夜叉一行人。

“正好我新加了一批装备,原来的空间不够用,我得腾出些货给他,你正好能保管。”

她说着启动空间阵,从里面取出大堆的重物。成箱的纯银块、接手但还没交付的珊瑚和蜂蜜、从各地淘换来的莳绘屏风和家具、装在木桶里的黑火药,满满当当地堆在冲洗干净的重型货车里。在所有乱七八糟的货物里,最醒目的是一个装在大铁笼里的淡紫色蠕动肉块,背上烧伤般蔓延出黑紫色的蜘蛛纹。

这么大的味道还有奇怪的伤疤肯定是奈落的分身,但其他人从来没见过这种古怪的造型。肉块看上去没有任何攻击力,被牢牢地关在用两寸粗的钢铁浇铸的笼子里,铁栏上阴刻出镶嵌朱砂的符文。

道士到是一点都不在乎别人看到了什么。

“东西都列好了,给他的时候清点一下,”

她说着将写有清单的纸交给信正。看到所有人都一脸震惊地看着那团怪异至极的肉块,少司命耸了耸肩膀。

“分身而已又不是没见过,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此时肉团再次凝聚成形,隔着一层皮不停蠕动,里面隐隐有了成年男人的体型轮廓,少司命一张脸顿时拉下老长。

“不用担心,就是个没脑子的弱智而已,连自己是麻个都不知道。”她说着重新接上电路开关。

“唯一的优点就是皮厚加抗揍,奈落嫌没用直接扔了,我原本看他愈合能力不错,想抽点细胞什么的,后来发现作用不怎么大。”

“你和桔梗,你俩到底谁心大?”四魂君看着笼子被重新通上电,肉块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内部猛烈地挣扎起来。

“就这么放着被他们看见?你不怕事情抖出去?”

“岛上现在可是有桔梗在,真要被她看见,那就不是有看头那么简单了。”

她随后歪过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本来吧,我也没那么想过,但最近发生了好多事,现在我还真的有点怀疑他是不是高丽那边的……”她看着肩膀上的四魂君。

“你看啊,自己是个天生不长脸的,只能从别人那里撕现成的贴,不管他是偷的骗的路上捡的别人不要了给的,贴身上了那就好好将养着,顶着张拿来的脸皮出来还呲牙咧嘴说什么自己才是正主,名字衣裳全拿来用,还各种跳脚使阴招……谁家的脸能养那么厚?这种不要脸不要皮拿着死耗子咔嚓凤凰的夜猫事要我看除了那种地方的人也没谁能办的出来……”

她说着冷笑了一声。

“再说了明明自己是个做儿子的,造出个反骨出来算是人当爹的倒霉。这子造爹的反也不是啥稀罕事,可这儿子非要腆着脸说自己才是别人的爹,看对那个都想拉家里说那是自己的,仗着从别处拉来的本事到处耍花样……几百年也没见过这种奇葩吧?最后还让人做爹的眼皮都没眨就拍了个稀烂……他也是没谁了对吧。可至少这货某种程度上是真能打,真要是那种睁眼说瞎话、坦胸露乳只知道偷、被人知道扇巴掌还满世界打滚撒泼说别人欺负他的那群烂菜帮子,奈落还得吐了再吃回来,那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四魂君半晌没说话,末了把嘴里嚼了一半的辣酸菜吐了截帮子出来。

之后道士像是突然反应过来。

“这东西或多或少还是很危险的……”她随后取出巴掌大的遥控器交给信正。此时肉块已经撑破,从内部探出一条成年男人的手臂。

“化成人形后鬼子进村,到处剥人脸皮,所以想办法把他整退化就行。”

她随后让所有人站的离笼子远一些,之后手把手教男孩用拇指按住开关,随着剧烈的电火爆裂,铁笼噼里啪啦上窜起数十道亮蓝色的电火花,将里面的肉块炸的骨焦肉烂,烤肉味顿时散发出老远。

信正第一次看到这种架势,一个激灵将遥控器扔在地上,少司命也没生气,重新把按钮捡回来放回男孩手里,之后按住他的手又是一顿噼里啪啦的操作,直到肉块被炸成几块散落在笼内,焦肉“滋滋”地冒着烟。

信正整个人都惊呆在原地,其他人更是一副随时会吐的模样。犬夜叉和紫织全身炸毛,不知是对雷电的天然恐惧,还是妖怪体质更容易吸引自然能量,两个半妖的头发蓬蓬地绽起来,像是两朵毛绒绒的棉花糖。

“每隔两天炸他一次就行,不用太频繁。”她想了想又转过身。

“万一不小心跑出来,千万别动手砍,躲就对了。这货愈合能力超级强,你砍不死的。”

她说着用手勾勾信正的下巴,男孩握着遥控器,表情就好像看一个女鬼。弥勒原本有点怀疑肉块的身份并不像道士说的那么简单,但当他六次扇面前的空气,而焦糊味依旧相当浓郁的时候。他觉得有些事也确实用不着太过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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