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九月，西县的天相对炎热，凌晨五点半，随着一声又一声的鸡鸣声，一天正式开始。
早起的姥姥推开破旧而发黄的窗，热气腾腾的早餐正在老旧的微波炉上转悠着，一会停一会又开始转动。
五点四十分，贴满教育扫黑除恶宣传单的木门“吱嘎”一声打开。
女孩穿着一件白色背心，露出白嫩纤细的双肩，书包松松垮垮的斜挎在右肩，她伸出手，绑了个干净利落的丸子头。
姥姥戴着老花镜正站在窗边耐心的给针穿线，见宋祖儿出来，眯着眼看她，道：“早餐在锅里。”
宋祖儿绑完头发，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走过来，顺着姥姥的手，把针一下穿了线，然后伸手，在窗前拿下她的蓝白校服。
然后她没脱背心，就着手就把短袖校服穿上，姥姥瞥她一眼，忍不住说道：“你这孩子，这么热的天，还老是在校服短袖里加衣服。”
“姥姥我先走啦。”她从热气腾腾的锅里拿出一个包子，不顾烫意直接塞进嘴里，急匆匆拿着书包就出了门。
“姥姥别乱跑太远。”
她关门前还不忘叮嘱道。
老旧笨重的大门推开时还有些费劲，外边已经完全天亮，她刚刚背着包出门，就看见对面楼的程阿姨正盯着她。
“祖儿去这么早啊？”
宋祖儿还咬着包子，点点头，给自行车解了锁，往上一坐，踩着踏板就走了。
她骑得快，一下把身后的老旧楼房甩在身后，但还是能听见对面楼程阿姨正嚷嚷着让她那刚上初一的儿子起床。
早晨六点整。
太阳已经渐渐抬起它那炙热的头颅，她在学校两百米前的一处隐蔽空地停了自行车。
下车，锁车。
被啃了一半的包子被她拿在手里，她习惯性的从背包侧拿出一副笨重的黑框眼镜，戴上，然后蹲下身。
没一会便有流浪猫来到她跟前。
她不说话，捏了包子屑，正给流浪猫们喂食。
早安。
-2-
太阳微弱的光拉长了女孩的身影，偌大的校园内，几乎是空无一人。
学校的门卫大叔还在吹着电风扇呼呼大睡，那打呼声好像能传到教室里去。
她跟着阳光来到了教室。
不料，班外仍然聚集着三三两两个穿着短T短裙化着浓妆的女学生。
就算她来得再快，也躲不过那帮人的存在。
宋祖儿捏紧书包的肩带，走过去。
“哟，校服妹来了。”班琪琪正涂着大红色的指甲油，翘着二郎腿坐在教室外边固定的凳子上。
宋祖儿低下头，不说话。
来到教室门前。
早晨的微光落在刻着“高三（一）班”破旧的班牌上。
班琪琪正专心的涂指甲，而她旁边的另一浓妆女生好似看不爽宋祖儿这副沉默忽视人的样子，扯了扯宋祖儿的书包肩带，语气很差劲道：“赶紧交十块钱然后滚开。”
那语气，就好像是理所应当一般。
宋祖儿还是保持沉默，从书包侧边的小口袋里拿出仅有的十块钱，递了过去。
女生拿了钱，扯着宋祖儿把她推进教室里，然后转身继续和班琪琪几人说话。
回到座位，宋祖儿刚放下书包，就看见了被撕成两半的数学测试试卷。
鲜艳的130分被残忍的分成13和0。
她下意识往教室门口看了一眼，正好对上班琪琪若有若无瞥过来的嘲讽眼神。
她收了试卷，直接把它丢了。
就算撕了她的试卷，也不能改变她数学130分的事实。
上午第三节课下了课，曾小溪一群人才刚刚来。
曾小溪今天穿的黑色短袖，牛仔短裤，妆容仍然张扬，但和以往她的夸张风格比还是正常了不少。
曾小溪当时刚刚进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第四个位置上的宋祖儿，她还是带着超丑的黑框眼镜，遮盖住了她的大半清秀眉目，身上还是穿着在她们看来很傻逼的校服。在别人看着可能觉得还行，但在她们看来真的low爆了。
宋祖儿刚好默写到“resist”这个单词，手中的黑色按动笔却一下被人甩开，飞到旁桌座位下去了。
“对不起噢，今天手有些不受控制。”
曾小溪静静的盯着低头的宋祖儿，说道。
“没关系。”宋祖儿平静道，俯身捡笔。
“啧。”曾小溪讽刺道，“校服妹真是无趣死了。”
“校服妹”这个称呼是有来头的，整个学校，高一高二高三，只有宋祖儿一女生老老实实的每天穿着校服，不管一年四季，每天她穿的都是校服，在一群莺莺燕燕中倒显得干净许多。
“溪姐。”后边的班琪琪唤道，“不要打扰校服妹学习啦，人家可是要考名牌大学的噢，过来打牌呀，四缺一呢。”
“啧。”曾小溪不爽道，“来了。”
宋祖儿一颗心刚刚被吊到嗓子眼，压在作业上的左手一直在轻轻发抖着，直到曾小溪离开，她才慢慢缓下来。
在她们眼里，好像考上好大学，只是个玩笑。
没一会这次模拟考的总体成绩就下来了，班长专门拿了一张来给宋祖儿。
班长叫易一，是个外形俊秀的男孩子，为人温和有礼，算是班上唯一一个和宋祖儿有正常沟通的人。
宋祖儿简单的看了一眼。
班级排名和校排名她都位居第一。
总分正好650分。
再往下就是班长，总分635，校排名第二。
其它的她就没打算再看了，宋祖儿读的高中是西县唯一一所高中，就叫第一高中，整个高三只有五个班，每班平均就五十个人，除了年级第一的她和年级第二的班长，年级第三往下，总分都是550分往下。前十都还能有500左右的总分，但再往下，几乎都是三四百来分。
这个学校，都是极端的等级分差明显的。
不仅仅是成绩。
还有人。
宋祖儿习惯性的收好成绩单，埋头继续默写单词，“resist”这个单词她写了五六遍，直到心里已经记得很清楚，她才继续下一个。
身后不远处还时不时传来曾小溪班琪琪等人刺耳的欢笑声，调侃声，整间教室都充满着她们的声音。
宋祖儿闭了闭眼，握着黑笔的手微微颤抖着，她其实真的很想把班琪琪一群人的嘴巴撕烂，但她不能，也不敢。
所以她只想要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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