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睁开睡眼,朦胧中见一个白色身影守在身旁,并不是帝君,叹息道:“果然是梦。”白真回道:“你的秘密我们都知晓了。”凤九瞬间清醒。难道她设计帝君的事情泄露了么?青丘女君竟然如此心机叵测,诡计多端,爹爹怕是要把她吊起来用竹条抽。正想着,白奕拉着长脸走进洞来,却没有打她,只疼爱地摸摸她的头,摸得她莫名其妙。
原来折颜听说是凤九救了东华,觉得事有蹊跷,来切凤九的脉门,大惊失色,“你竟做到这地步!”九尾狐之心,是能令神仙起死回生的灵药。是以东华命悬一线时,凤九为救他,割胸口,剖半心,将他从万劫不复中拉回尘世。可她这个傻丫头,却什么都不肯说,一个人默默承受剜心之痛。
折颜退隐三界十几万年,一向不大过问红尘俗事。最多不过听听八卦,传传谣言。他最关心之人,莫过于白真。世上再无人入得他法眼。他是父神养子,天地间第一只凤凰,于烈火中降生。因魔性未除,恐遭他人忌惮,不得不封印伏羲琴,藏于昆仑山底。他会酿酒,擅医术,然而他最厉害的本事却是洞察人心。这个本事并未给他带来任何好处,相反,他常常因牵扯太多而受反噬,将自己的真心揉稀碎。如今他却要趟一趟这浑水,只为凤九的一片痴心。
东华刚从碧海苍灵归来,一身热汗,正准备去三十二天泡个温泉。看见折颜急匆匆进来找他。东华不悦,他没空兑现什么狗屁承诺。折颜抓住东华,把事情一五一十说给他听,听得东华热汗变冷汗,浆湿了半衬衣衫。小白竟为她剖半心!他全无记忆。他只记得当初是从太晨宫苏醒,醒来后就把小白赶出宫去,他真是个混蛋!他居然还怀疑小白爱上别人,他真是太蠢了!小白为他付出那么多,他却连头都不愿意低一下,脸面于他这个尊神有何用?
折颜顺势切东华的脉,发现他心门处封着的玉魄,顿时一身冷汗。若非玉魄之力,东华魔性之势不可挡。凤九毕竟修行尚浅,剖得半心也只救得这尊神之躯,净不得尊神之心。但玉魄之力有限,暂时压制而已。来日倘有变化,恐要祸及四海八荒。东华若入魔,无人能阻挡,生灵徒遭浩劫。折颜不敢说开此事,怕激生他心魔,决定先隐瞒事实,日后再做打算。
折颜拍拍东华的肩膀说道:“你错就错在,对小九没有信心。你应该相信她。她一定会等着你。”
东华沉默良久,召重霖,发请帖,他要提前开放碧海苍灵。
白真于桃花树下抚琴,纤纤玉手拨弄琴弦,琴声悠扬而深远。凤九精神大好,爹爹竟没有责罚她品行不端,也没训斥她不务正业。想是怜惜她掉落诛仙台,不忍让她伤上加伤。白真听罢,浅声笑道:“你的那位夫君二话不说,闯进洞来,就要渡修为给你,拦都拦不住。事后又冲到沧夷神君家里,把人家揍了一顿,将他神宫拆个干净。如此大手笔,就是二哥也不敢再苛责于你。”凤九杏眼圆睁,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白真微笑说道:“你放心罢。神君无恙,听说还得以飞升上神,想是命中注定渡此情劫,如今也算圆满。”凤九方舒口气,补上一句:“我们早已和离,他与我没有关系。”说罢,又觉得自己无情无意。
叶青缇上交了无妄海守卫的腰牌,去司命星君那里办理阶品升迁的手续。司命低眉说道:“仙君须谨记职责所在,莫要做那多余的事,徒惹是非。”叶青缇沉默不语,拜别星君,奔赴青丘。
凤九心情大好,只觉神清气爽,仙元回固。她拜别白真,来到往生海畔,呼吸新鲜空气,觉得自己如获新生。忽见叶青缇至,上前拜道:“叶青缇拜见女君,臣赴任近身侍卫,守护女君安危。”凤九欣喜,帝君竟然没有难为他。凤九说道:“不必多礼。我本欠你恩情未能还清,要你去守墓,忒轻慢了你。天君虽指派你来做我的侍卫,但我在青丘实在没什么好保护的,愿许你自由,让你担个虚名,做个散仙,也是逍遥自在。”叶青缇愣了一下,低头拜别凤九,“臣遵命。”
凤九回到狐狸洞中,见白浅已等候她多时。白浅道:“我原以为那沧夷神君是个可托付之人,熟料他连自家的小仙都管不好,竟险些致你于死地。我青丘同他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再无瓜葛。你可忘了他罢。”
凤九低声说道:“神君对我有恩,我欠他的债,此生无法偿还,来世若有缘份……至于花解语,我不怨她,不过是为情所困。”
白浅皱眉道:“似你这般软弱,恁个野花野草都来欺你,叫姑姑怎能放心?来日飞升上仙,如何挺得住三道天雷劫?”
凤九低下头玩手指,漫不经心道:“帝君不会见死不救…”话说一半,她赶紧打住,不明白自己怎会说出口。
白浅呲的一声,“还轮不到他来救你,凡间流行下跪认错,尊神若放得下脸面,我白浅还可同他谈一谈。”
凤九听罢,差点昏过去,怎么可能,帝君给她下跪认错,那么丢脸的事,他如何做得出来。凤九使劲摇摇头。
白浅原为探望凤九而专程下九重天,见她精神饱满,活泼好动,知她已无大碍,放下心来。天君已定明年二月初二,举行祭祀大典,传位于夜华。届时一同授予她天后之位,与君双修。她在青丘了无牵挂,唯独不放心小侄女凤九,是以事事都要过问。彼时凤九姥姥和爹爹都已被帝君拿下,只她白浅一人独撑大局。她主意已定,不会轻易改变,最是难缠,且看帝君他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