孚觅仙母听得帝君已入洞内,不觉胆战心惊,“门外那许多尊神都抵挡不住,怎得让他杀入洞来。如此雷霆手段,叫我等妇孺如何是好。”凤九娘在一旁安慰道:“娘亲莫慌,那东华帝君乃上古神祇,为人耿介正直,断不会欺负弱小。想是不知用何法说通了公爹他们。”仙母假装镇定道:“且看他如何说。”
帝君看见孚觅仙母母女,想起进洞前连宋曾拉着他衣袖让他务必要嘴巴甜一点,遂整理衣装,大步上前作揖道:“晚辈不才,叨扰姥姥,多有得罪。”
仙母哼了一下,低眉质问道:“你还有胆来见我?”
帝君躬身道:“我独自一人化世于碧海苍灵,无父无母。未尝得长辈爱护,亦不知孝顺为何物。有幸与小白结为夫妇,凭空里多出半个青丘的亲戚,从此不再孤苦无依,内心十分满足。哪知我不懂珍惜,竟把宝贝心肝儿给弄丢了。还不知悔改,单方面提出和离,伤了小白爱我之心,也寒了姥姥疼我之意,真是罪大恶极。如今我大彻大悟,悔不当初,特来负荆请罪,请姥姥宽恕。”
仙母没料到帝君扯出这么一大通缘由,有点摸不着头脑,问道:“可是我冤枉了你?”
帝君摇头道:“我不冤。忘却小白,是我不对。男人怎能跟女人计较?错了就是错了。青丘没有下战帖来讨伐我,已是仁至义尽。只盼姥姥念我往日还算忠厚耿介,再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
那孚觅仙母本意是想教训帝君一通,又忌惮他的身份。哪成想帝君身段放得如此低,又会说好听话哄她开心,当下十分受用,把那要阻拦他的心思抛了大半。抬眼望去,帝君紫衫银发,仙风道骨,器宇轩昂,心中甚是喜爱。凤九娘自小就仰慕帝君风采,无意与他对峙,见仙母有原谅他之意,忙拉着仙母说:“娘亲身体要紧,不值得同他置气。还是留给晚辈处理吧,厨房炖着补神汤,娘亲去喝一碗先。”
凤九娘才拉走姥姥,白奕上神却从里屋出来。帝君暗忖道:“他才是最难对付的。”
白奕脸拉的老长,皱眉道:“帝君所为何来?”
帝君思忖,是啊,他如此折腾一番,到底是为何。
帝君回忆起来,天君寿宴上,有这么一个人,居然逼着他当众表态,有趣。转眼间,有趣的人竟同别人双剑合璧,好没意思。他在莲池旁小憩,听她讲可有可无的事情,只记得她唱歌很好听。等他赶到锁妖塔时,狐狸却被别人抱走了,好可惜。荷花池边,他看见她的九尾,十分新奇可爱。酒会上她却收了别人的礼物,还做糕给别人吃,他都没有糕吃,好生气。他失心疯打伤别人,她哭了。为什么要为别人哭泣?她竟照顾别人整整三日!难道她宫里没有仙娥吗?她邀请他赴宴,还说要跟他和离。她心里有别人吗?好失望。狐狸好可爱,好想拥有她。可是不行,他须成全她。不甘心。拿着她的帕子,他发现自己很想念她。她出事了!他去救她,渡修为给她。他把她交给别人,别人居然差点弄死她,不可饶恕。他想杀了别人,可他不愿让她伤心。她也在意他?这是怎么回事?他要亲自问她,他想要见她。
白奕见帝君沉默不语,以为他心虚哑口无言,愈加气愤,怒发冲冠,要下逐客令。
想到此处,帝君坐下来,整了整衣襟,不卑不亢道:“本君今日来,只为见她一面,别无他求。自被乾坤镜反噬后,我心中空无他物。虽知晓小白就是答案,但彼时我却无能为力。许多爱得不到回应,许多可能都在误会中错过。我不断探求摸索,只换得错误的结果。我费了一番周折,方知小白也在努力。我想为这段缘分讨个说法,对得起小白的辛苦,求得一份机缘,重新诠释这段情。然而本君并不能给出任何承诺,也无法断定这份感情就一定有始有终。我甚至不敢说,我爱她一如往昔。但我想追究到底,为了小白,也为了我自己。
因果是非,自有天证。”
帝君捏着一把汗,那些话真假参半。他知晓天命石已判缘尽,强逆天命,可能只换得孽缘一段。但无论如何,他还是想再争取一下,因为小白她值得冒险。
白奕低头想了想道:“小九并不需要你。”
帝君果断答道:“是的,这一点本君很清楚。是我需要她,我没有她就不行。小白离开我,很快就会把我忘记,重新开始新的生活。而我没了小白,便没了活着的意义,于四海八荒也是浩劫。天下苍生皆寻我庇佑,然则起念想要保护我的,唯小白而已。小白是我心底的白月光,保护我不受邪魔侵害,亦是保护天下苍生。”
这席话若说给白浅听,她是绝对不肯买账的。但白奕是个通透之人,见他说得如此诚恳,毫不做作,又衬托出女儿的重要性。想不到他那个调皮捣蛋的女儿,已成长为有担当有出息的女君,能够保护别人,甚至是帝君这样的尊神。心里十分欣慰,又想到帝君不过是要见她一面,他也实在没必要大动干戈。莫不如承他人情,放他过去,是非对错,让女儿自己去判断。
白奕说道:“让你见她一面可以,多余的要求勿再提。”
帝君点头道:“多谢。”遂入里屋去见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