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睁开双眼，眼前围了一圈人头。阿爹阿娘，四叔迷谷，每个人的眼神都是焦急而关切。凤九环顾四周，这里是狐狸洞，她回家了。头好疼，好像刚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梦里面她同姬蘅激烈争吵，还纠缠厮打在地上滚来滚去。姬蘅说凤九你真不要脸抢走我的爱人东华，凤九回也不知是谁厚脸皮死缠我的夫君帝君。正厮打中，小燕魔君跑过来拉开姬蘅扶起凤九。姬蘅哭喊道小燕你变心了从前你都是哄着我护着我的。小燕说姬蘅你不知好歹助纣为虐怂恿旭暘与帝君为敌。姬蘅恨道我得不到他的心那我就毁了他的人。趁他们三人争吵时成玉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棍子敲昏姬蘅。
忽然眼前出现一间木屋，里面有位玄衣青年，手里攥着块玉佩，在那喃喃自语，不停念叨着，少绾，少绾。凤九问道：“你是谁？”玄衣青年抬起头说：“我在凡间的最后一世叫廖忘尘。”
廖忘尘说了许多话，凤九一个字都记不得。最后廖忘尘抽出一把匕首刀插入心口自尽。凤九认出那是柄妖刀，凡人中刀会永世沦为恶妖，欲伸手去抢刀救人。小燕拦住她说：“廖忘尘逃避轮回逆天而行，必遭天谴，幽冥司不会放过他。只怕最后会魂飞魄散，妖也做不成。”
凤九听罢心中万般惆怅，自梦中惊醒。醒来问及东华，家人皆支支吾吾欲言又止。凤九不听劝阻跑出洞去。
狐狸洞外一片狼籍，似有打斗痕迹。忽然食指琉璃戒波光流转，愈加撸紧。凤九仰头望天，见天呈异象，九天星辰陨落泰半，知是东华濒临羽化。凤九心急如焚，可天大地大，何处寻他？凤九想了想，是了，他在碧海苍灵。
迷迷糊糊，凤九来到碧海苍灵，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可怕的地狱景象。灵泉眼喷涌熔浆，佛铃花枯萎凋零，宫殿剩断壁残垣，满地尽是死鸟死鱼，她的鱼池鸟台，荷塘果园皆已化为灰烬。满目疮痍，万物死寂，只剩红莲业火丛生。她举目眺望，四处找寻，最终在老树残枝下发现他。东华一身玄衣，银发散乱，无力歪靠在老树旁。
凤九轻轻叫他：“帝君。”
东华回头看她，满眼是泪，彷若受伤的小兽，良久，木讷地吐出三个字，“你是谁？”
犹如被惊雷劈中，凤九突然说不出话，只觉胸中一震，口中腥甜，呕出一大口血，她随手用衣袖一抹嘴角，艰难说道，“我是小白，你不认识我了？”
东华迷茫道：“小白又是谁？”
凤九的心死了一半，但她不甘心，又说道：“小白是你的心上人。”
东华想了想，说道：“我的心里没有人。”
凤九心灰意冷，不再言语，只坐在东华身旁陪着他。斗转星移，日升月落，任岁月流逝。
不知不觉，天地融为一体，凤九感觉身体逐渐上升，意识慢慢消解，化成无数碎片，她伸出手去，用尽最后力气喊道：“东华。”东华却不理她，只留给她背影。
凤九再次从梦中惊醒，原来是梦中梦。她头疼欲裂，紧揉额角。梦醒以后，她还是她，那个被帝君赶出太晨宫的帝后，再也没有人在她梦魇时用湿帕子给她擦身，哄她说乖一些。她终究是失去他了。
凤九起床梳洗完毕，摸着食指上的琉璃戒，心里镇定许多。她要去找月老探问天命石，虽然姑姑拦着她不许她去，她还是要去。
月轮前横着一块巨石，这就是天命石。月老捋了捋银白的胡须说道：“帝后驾临，老朽有失远迎。不知帝后前来所为何事。”
凤九理了理衣装，正色道：“本宫来探问天命石，以解心中疑惑。”
月老摇头道：“天命石上刻天命，每查每改，变幻莫测。帝后还是不要过问为好。”
凤九端起女君架子，严声说道：“本宫乃青丘女君太晨宫帝后，与天君平起平坐，分庭抗礼。今本宫要来行使君权探问天命，你奈我何？”
月老听罢，跪倒在地，道：“老朽亦是为帝后着想。千年前帝君曾来探过天命，老朽这般阻拦未果，结果帝君帝后夫妻反目心意相隔。今若帝后强行再问，恐扰因果巡回，再生变数。”
凤九愣住，继而坚定，说道：“还有什么能惨过前缘尽断？帝君既不惧天命，本宫也绝无退缩之理，还请仙伯明示。”
月老无法，只得引凤九来探天命石。只见巨石上闪现几行金字：
命里有时终须有
命里无时莫强求
前缘尽断，一笔勾销
浮生若梦，梦醒了无痕
到头来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见此不详预言，月老跺脚道：“上次帝君探问，不过是缘浅二字，而今竟得缘尽。这可如何是好啊。”
凤九低眉道：“缘浅如何，缘尽又如何。上天也忒小看我。我最大的本事就是敢与天争，逆转天命，无缘变有缘，也不是第一次。”
月老拜道：“老朽观你二人心胸气量，皆一样桀骜不驯，实乃天造地设的一对。普天之下，也只有帝后才配得上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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