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的夏天来了。往生海的荷花开得别样灿烂,碧绿的荷叶连接天际。凤九从海子里钻出头来,吸了一口气,又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彷佛游鱼一般光滑。迷谷跑到湖畔,双手握成喇叭状喊道:“女君,姑姑回来了。”凤九大喜,从水中走出来,甩干头发,向狐狸洞跑去。
白浅同夜华拌了几句嘴,因夜华说她给团子看太多的话本子,耽误课业。白浅说她那是在跟团子培养感情,先从培养共同爱好做起。夜华说给孩子看话本子是贿赂行为,会教坏小朋友。白浅回嘴说你才活了多久懂什么世道艰辛。夜华不悦,他不喜欢听白浅拿年龄说事。白浅自知理亏,又放不下脸来赔礼道歉,干脆跑回青丘娘家,等着夜华主动上门找她。
凤九听着白浅絮絮叨叨讲这些鸡毛蒜皮,其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想着姑姑住在九重天,想必见过帝君。不知帝君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蜜糖吃,睡觉踢不踢被子,手上起不起口子。哎,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四海八荒都知道,她这个帝后,是被帝君从太晨宫里赶出来的。她记得帝君对她说:“我同你有一段过往,我也知道我们已成亲拜了天地。但那都是过去的我。现在的我,不需要你。我与你前缘已尽,就此了断。你若有异议,我们且去女娲娘娘那和离。”听到这她的意识开始模糊,帝君后来又说些什么,她已记不太清楚。重霖把她扶到床前,醒来后她就收拾行李打包回娘家了。
她没有哭,眼泪是最廉价的武器。她整日待在竹楼里,躺在竹床上,两眼放空。枕席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白檀香,那是她最后的念想。她仔细回忆与东华的过往,从最开始的苦苦追求,到中间的心灰意冷,到后来的甜甜蜜蜜,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差错,才走到如今的境地。说什么前缘已尽,就此了断。哼,都是鬼扯,她一个字都不相信。他从前就爱捉弄她,是个撒谎精。她是很聪明的,才不会上当。她把头深深埋进被子里,不这么想,她就没办法说服自己。
她去找折颜,问他有没有那种药水,喝了能想起过往的爱人。折颜为难地说忘情药他倒是有,这记起爱情的药水他无能为力。她面色苍白,浑身无力,几乎跌倒在地。折颜心疼地说:“我问过墨渊,神魔大战时,东华弃仙入魔,元神紊乱,又摧毁乾坤镜,被神器力量反噬。那乾坤镜乃至纯之物,兴许就抽走了东华心中最纯洁美好的念头,就是你啊。他因此才会忘记对你的爱。你看,他也不是有心要负你。”听到这些,她忽然觉得灵台清明,拨开云雾见日月。原来如此,他受伤了,所以才忘了她。戏文里不都是这么写的么,男主受伤失忆,女主努力帮助男主找回失去的记忆,最后男主又重新爱上女主,皆大欢喜。那么她也去帮他找回过往,找回那丢失的前缘,不就好了吗?是的,她要这么做,她要保护他,要拯救他,让他重新爱上我,不正说明他非我不可么。她做好决定。
白浅还在重复着与夜华吵架的经过。凤九忽然斩钉截铁地说道:“话本子里说的,就是真理。”
白浅被她这么一打岔,突然愣住,好一会才想明白她说的是什么,“青丘向来帮亲不帮理,姑姑没有白疼你。”
凤九问道:“姑姑,你同姑父的姻缘是上天赐予,刻于天命石之上,对吗?”
白浅想了想说:“不错,姻缘天注定,缘分一到,自然跑不掉。”
凤九问:“那剪断的缘分,可否再续?“
白浅道:“不可,强行牵扯的是孽缘,会不得善终。”
凤九停顿了一下,说:“我不信,我要去问天命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