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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章

四海平妖录2

第十一章:祸起白莲

  六年前,文瀛湖畔。

  伴随着夕阳西下,在与雪薇上仙相约的柳畔枯坐一个时辰的李梦尘悻悻起身,准备返回齐府别院。春去秋来,柳叶尽呈金黄色泽,在夕阳晚照下璀璨动人,却丝毫无法改善李梦尘失落的心情。

  将自己羁绊在此地的两年中,每日都要在柳下等候的李梦尘不仅期盼着雪薇上仙有朝一日也许会再次路过此地,更多的却是在惩罚自己的失信爽约。时至深秋,回程路上看着满地落叶令李梦尘的内心越发凄凉。

  “兄弟,我完成了!”齐云舒双手捧着一柄新铸的长剑来到李梦尘面前递给他:“绝对堪称宝剑,是我所能做出最好的兵刃!”

  “云舒兄,你真是我最好的......损友。”李梦尘苦笑着接过,长剑出鞘,看着剑身的华美不由得感慨万分。

  李梦尘自感对齐云舒全家灭门有极大的责任,故而两年来对他百依百顺。后来见他对三娘子相赠的游天隼十分中意,日常也任由他随意驯玩,时常一借数日李梦尘也不以为然。

  不过就在前不久,被齐云舒放飞的游天隼却在城外被人一箭射杀。李梦尘在林间找到它小小的尸身后哭的悲痛欲绝,却未对齐云舒有半句责骂。

  但齐云舒对此事万分自责,要竭尽全力补偿李梦尘。

  齐云舒随身有一块小巧的长生牌是齐家传世之宝,乃是一块质地极为纯净的琨钢。琨钢不仅是中原最珍贵的矿藏,同样也能用来锻造最强的法宝兵刃,一把凡铁长剑中只要混入半钱琨钢立成神兵,而齐云舒的长生牌足有二两。

  为了弥补李梦尘,齐云舒将父亲的流云剑炼化后,混入琨钢以及射杀游天隼的箭头,连日千锤百炼,以家传工艺为李梦尘制成了这柄日后因游侠而闻名于世的宝剑。

  “云舒兄,其实你不用这么做,游天隼再珍贵也不过是无知飞禽而已,我并不怪你。”李梦尘还剑入鞘道:“再说就凭我这两下子,要宝剑又有何用?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反而可能因它惹上是非。”

  “不然,如果幸运的话,这并不只是普通的长剑。”齐云舒说着,将长剑插入距李梦尘三丈的地面道:“兄弟,把它当做游天隼,试着将它召回身边。”

  李梦尘不明所以依言伸手尝试,没想到长剑竟凌空飞起,盘旋落入他手中。

  “哈哈!成功了,果然有它的剑灵,我看这把剑就叫游天隼吧!”

  世间的神兵利器由其稀有的材质加之常年沐浴日精月华,天长日久其内会生出近乎灵魂之物,被称作剑灵。剑灵只是中原习惯的叫法,除仙剑外,十八般武器及诸多法宝均可生此灵物。

  剑灵虽与万灵魂魄极为相似,但武器本身是无知死物,即便拥有了灵魂却也没有记忆,也就没有感情,思想,只是凭着些许本能漫无目的在武器中流动。

  万灵死前都会产生很强的意念,这种感情强烈到一定地步,会被含有剑灵的神兵感知并保留下来,让它成为与生命一般无二的存在。

  春秋末期,吴王阖闾出赏百金,招募能工巧匠制作吴钩,吴国有很多人做了宝钩来献,但始终不如吴王的意。一位做钩师傅,为了吴王的百金重赏,以自己所铸长钩杀了两个儿子,用儿子的鲜血淬金,献给吴王阖闾。

  后此人到吴王宫前求赏。吴王道:“诸多工匠,仅你才敢要赏,你做的钩有何特殊之处?”做钩师傅回答道:“我为大王的百金重赏,杀了二子才做成这两把钩,其他人那能相比!”吴王命取钩来看,大臣奏道:“已经汇入这一大堆金钩中去了,诸钩外观和形状都很相似,难以辨别”。做钩师傅说:“让我亲自看看。”吴王的意了他的请求,命令把所有的金钩都取出来,放在做钩师傅的面前,做钩师傅左看右看,也难以辨别,情急之下,就向钩堆叫起了两个孩子的名字:“吴鸿,扈稽!老父在此,你们为何在大王面前不显灵?”叫声未落,忽然有两钩从众钩中飞出,贴到做钩师傅的胸前。吴王阖闾大惊,就将百金赏给做钩师傅。

  中原数千年中,如此奇闻异事层出不穷,令人惊叹剑灵之神奇。

  齐云舒的琨钢长生牌年深日久灵性十足,故而他便将射死游天隼并沾有它鲜血的箭头一起融入长剑,虽然游天隼已死多日希望渺茫,不想一试之下竟然成功,长剑一如游天隼般记得李梦尘这个主人。

  “哈,云舒兄,谢谢你!”李梦尘毕竟是少年心性,得到这亚赛飞剑的宝物,一时将不快抛到九霄云外。

  齐云舒看着李梦尘嬉笑道:“我的长生牌也贡献出来了,应该能补偿上回踏青打闹时不慎丢掉的那块冠玉了吧。”

  “唉,你一提起来我还真是一脑袋气,那可是我祖父中秀才时戴的玉,你说你没事揪我帽子干嘛?妈的,不行,晚上你请客。”

  齐云舒赔笑道:“好、好,我的傻兄弟,想吃什么,当哥哥的我都请你。”

“不愧是富家子弟,看来是大鱼大肉已满足不了你的重口味,居然好这口儿。”乡间小店中,齐云舒看着店家端上来的两大碗热气腾腾的羊杂割唏嘘不已:“不过秋夜阴冷,吃这个倒也暖身。”

  李梦尘道:“老汤羊杂割就着刚出炉的锅盔,我跟你说,这可不是酒席能享受到的惬意。而且你还别瞧不起这一碗内脏,杂割二字可是元世祖忽必烈之母赐名。”

  “明白了,原来是在睹物思人。”齐云舒闻言笑道:“我说兄弟,你对着一碗下水思念草原女豪三娘子,可实在谈不上风雅。”

  “云舒兄,你胡说什么,小点儿声!”李梦尘闻言,霎时面红耳赤:“她是大草原最美的女人、又是草原霸主之妻,我哪儿敢有非分之想?”

  “男子汉大丈夫,喜欢就是喜欢,你怎能这样扭捏,做妇人之态。”齐云舒道:“草原第一美人嫁给个跟自己祖父一样大的老头能有什么幸福,我看她跟兄弟你挺般配的。”

  李梦尘并不答言,而是闷头喝着羊杂割,心中却不由得幻象着在海一样无垠的草原上、自己与三娘子共乘一骑、策马奔腾的景象。

  “可找到你们了,原来躲在这里!”

  两人闻言抬头,便看到一名清丽少女冲入小店来到近前,颇为怨恨的看着他们:“身为教友,就该老老实实在家待命,随时准备为圣教效劳。你们俩倒好,偷偷出来逍遥,知不知道我找不到你们有多着急!”

  少女名叫袁颖,乃是白莲教太原分社教徒,一年前刚刚由普通教徒晋升为执事,而李梦尘与齐云舒便是因与她结识,才加入白莲教。

  白莲教始于唐朝净土宗,其后的岁月中整合了源于波斯的明教以及中原民间白莲舍等诸多教派,元末时发展为中原第一大教。

  白莲教是颇为复杂的教派,无法用简单的正邪来定义。朝廷无道之时教徒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而国泰民安之时又为祸一方,搅乱天下。北宋方腊,元末韩山童、徐寿辉,甚至大明太祖朱元璋都曾是白莲教徒。白莲教最擅长的就是以神鬼之说煽动百姓造反,一呼百应,教徒动辄数十万,虽然十之八九都是贫苦民夫,却足以与地方军队抗衡,而且其中不乏高手,极为难缠,大明建国后曾数次剿灭皆未成功。

  武林各大门派均视白莲教为公敌,不过白莲教数十年来没有大的恶举,找不到出师之由联手将其铲除,故而一直处于僵持之局。

  不过李梦尘一来感到袁颖落落大方,是个侠义少女,绝非恶徒,愿意相信她口中白莲教诸多劫富济贫、惩恶扬善的义举,二来他不愿离开太原,除了白莲教没有其它机会接触江湖,也有些静极思动,故而便同意入教,齐云舒自然也甘愿相陪。

白莲教和江湖帮派相同,太原分社地处中原西隅边缘,相比总坛教务很少。平常没有集会之时,教徒全都有各自的生活,故而李梦尘与齐云舒也依旧在家居住。

  白莲教除正副教主及十八位坛主总览大权外,教中各分社便由香主总管,其下便是主事,再下还有执事,一个主事分管两三百人,无暇事无巨细,于是便让麾下教徒三五一群皆为死党互相照应加上执事辅助运转日常事宜。

  死党平日一同行动增进感情,而其中一人叛教,余者便要受连坐之苦。李梦尘与齐云舒为袁颖指引入教,便与她和齐云舒结为死党。通常执事管理十人左右,而袁颖刚刚升作执事,便只管李梦尘、齐云舒两人。

  李梦尘对白莲教的诸多行为并不认同,香主定期讲法其实宣扬的都是对佛教典籍一些曲解,白莲教教义认为:世上自古存在着两种互相斗争的势力,叫做明暗两宗。明就是光明,它代表善良和真理,暗就是黑暗,它代表罪恶与不合理。弥勒佛降世后,光明就将最终战胜黑暗,是故历代教主都自居为弥勒转生。

  每次听完佛经,大家都会围坐交流心得,并由主事轮流指导,然后喊着“白莲下凡,万民翻身”或是“红阳劫尽,白阳当兴”这些口号。接着群情亢奋,每个人都高谈阔论、手舞足蹈,热闹中总是透着些许诡异的氛围。但是这些看似愚蠢的事情却仿佛含有魔力一般,许多平常看起来很理智的人都会被感染,跳出来带头起誓要为教主尽忠,万死不辞。

  而最令李梦尘受不了的便是发展教徒,此事在教内被称为度化。身为白莲教徒要普度众生,自然是要从亲友开始,让他们跟随自己入教,并贡献出自己的人力钱财。主事和执事们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指导教徒度化之法,按他们的说法,无论什么手段,只要能度化新人都可使用,因为只有进入圣教才能得到光明之神无生老母的庇佑,在新世界降临时能够获得一席之地,所以度化这个过程用出什么手段,心中都是为对方好,都没有罪责。

  在白莲教中,每个人都要不停的度化新教徒,度化的越多越受尊重。而度化不好的教徒就会受到他人的百般刁难,令其不堪忍受痛苦进而开始强迫他人入教以求自身解脱。虽然白莲教禁止伤害教友,却还是经常出现狂热的教徒聚众殴打度化成绩不佳之人。

  至于试图退教的教徒,李梦尘不止一次留意到有教徒销声匿迹、再无音讯,却不知他们是成功脱离了苦海,还是......

  不过,这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切却没发生在三人身上,白莲教无论香主、主事均非吴下阿蒙,自然已调查了李梦尘的身份。李梦尘只是辽东总兵的侄子,且一事无成,无论拉拢、胁迫他都毫无益处,然而若是他受到伤害,却会得罪辽东铁骑。故而他们将李梦尘视为烫手山芋,不闻不问,对与他一起的齐云舒、袁颖也如是一般。

  眼见白莲教之况与自己想象有着天壤之别,李梦尘与齐云舒对白莲教之事便不再上心。不过心地单纯的袁颖倒是忠心耿耿,并且由衷相信白莲教平日那些高谈阔论。故而她时常苦口婆心劝说两人不能整日这样好吃懒做,应该投入白莲教的伟业中发挥自己的能力,成就一番事业,而两人都对此感到哭笑不得。

  袁颖本出身官宦之家,其父曾为一方县令,却因贪赃被治罪落得家破人亡。其时不过十岁的袁颖被官府送入教坊司,眼看就要沦为娼妓,幸得白莲教中人搭救才得自由身,又蒙白莲教高手传授武艺,也难怪她对白莲教肝脑涂地。

  而且李梦尘能看出袁颖被才貌双全的齐云舒深深吸引,同时又因两人俱都无亲无故而同病相怜,早已萌生爱意。她独居于贫民窟中靠缝补为生,十分艰苦。而齐云舒所剩身家不菲,李梦尘当年离家所带盘费也足够常人受用百八十年,故而多次邀袁颖过来同住。不过袁颖人穷志不短,坚守着一份自傲,既然齐云舒没开口要迎娶自己,她便绝不接受嗟来之食,甚至与两人出外饮食都分的清清楚楚。

“袁大小姐,天塌下来有我们两兄弟扛着呢,什么事至于你这么慌张?”齐云舒笑着拉袁颖坐下:“来,尝尝这儿的高档货。”

  “呜!你们吃这是什么,不要不要!”袁颖看着羊杂割紧皱眉头:“说正经的呢,真的有急事!香主有令,所有人即刻前往明秀寺待命!”

  “好好,我们去还不行吗,真是怕了你了!”

  太原府西南城外数十里处有一座始于汉代的古刹明秀寺,乃是太原一府占地最广的寺院,寺内供奉着“三世佛”

  三世佛是佛门中代表过去、现在及未来的三位佛祖,分别为燃灯佛、如来佛与弥勒佛。白莲教所信仰便是弥勒佛,白莲教主徐鸿儒也自称弥勒转生。故而白莲教穷尽心机将明秀寺据为己有,现下明秀寺方丈慈恩,便是白莲教太原分社香主。

  “老衲刚刚接到消息,教主要来太原,而且明日就到!”挤满教徒的大雄宝殿上,慈恩毫无出家人应有的淡然处事之态,满脸兴奋高声向众人宣示。

  “徐鸿儒,他来干什么?”李梦尘闻言有些吃惊,不由得低声自语。

  “说什么呢,教主的圣讳你也随便挂在嘴边!”袁颖气的打了李梦尘一下,见四周无人留意才稍感心安:“教主行事,岂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揣摩。”

  如今得到教主即将亲临的消息,慈恩自然不敢怠慢,于是才要召集太原所有教徒扫榻相迎。

  “终日梦想投身江湖,原来就是为了干这个的!”正在与齐云舒一人一把扫帚清扫院中落叶的李梦尘忍不住嗔怪:“徐鸿儒那老妖怪没事来太原干嘛,也想吃羊杂割了?”

  “你可别这么说,我看这次要出大事。”齐云舒沉思道:“别忘了,太原地处边关,北上便是蒙古,他此行,恐怕是要为赵全复仇。”

  白莲教教主徐鸿儒与副教主赵全,一在山东、一在雁北,执掌中原各地白莲教众。不过嘉靖三十三年,赵全趁天灾之时、民不聊生之际,率领数万灾民北上蒙古投靠了俺答汗。而后来蒙古骑兵多次烧杀抢掠、祸乱大明北方,皆为赵全妄图谋反而怂恿所致。

  其后隆庆互市,明蒙议和,其中一个条件便是俺答将罪大恶极的赵全遣返明朝,最终在京城问罪诛杀。

  亲如手足的赵全伏诛,徐鸿儒对俺答的仇恨更大于明廷。

  “云舒兄,你说的有些道理,但白莲教虽不乏高手,仍是以乌合之众为主,正面对敌蒙古铁骑,只怕是以卵击石吧?徐鸿儒身为一教之主,能这么傻?”

  “兄弟,古往今来无数战争,以卵击石的事例还少吗?”齐云舒低声道:“你出身陇西李氏,家族统领着大明最精锐的辽东铁骑,常年镇守边关,与蒙古交战无算,你当然知道蒙古骑兵的厉害。但徐鸿儒是武林出身,江湖人最大的毛病就是瞧不起官兵,自以为武功盖世、千军辟易。这个人没有见过真正的战场,自以为白莲教独自与中原武林抗衡就是天下无敌,他做出这种事,不奇怪。”

  “也对,净用些白莲圣衣这种歪招,徐鸿儒远不够大将之才。”

  早先李梦尘初次拿到白莲圣衣,本以为此物就算不是图腾铠,也应该有些符咒加持,想不到白莲圣衣竟然就是普通的粗布坎肩。

  白莲圣衣为元末起义军徐寿辉所创,背后以朱砂书写着一个大大的佛字,士兵穿上此衣便能受到无生老母的庇佑,心诚之人可刀枪不入。于是在沙场上,活下来的教众都是受到圣衣保护,而被杀的教众都是因为心不诚所致。

  这个谎言能令市井百姓出身的教徒深信不疑,而武林出身的齐云舒、李梦尘自然嗤之以鼻,早就撕碎绑了墩布。

  “我们可不能跟着一起送死。”李梦尘道:“要不咱们走吧。”

  “走?我们知道了徐鸿儒的行程,岂是随意便能走脱?”齐云舒压低声音道:“附近一定潜藏着高手巡视,从现在起,我们切不可踏出山门半步,以防被当做奸细斩杀!”

  夤夜,近千名白莲教总坛精英在月色下悄然抵达明秀寺,李梦尘能够看出这些人各个身手不凡,且其中混杂了不少妖仙。而在人群外侧,李梦尘第一次看到众星捧月下的白莲教主徐鸿儒。

  徐鸿儒白发红袍,相貌威严,背后斜插一对形如火焰非金非铁的无锋铁尺,尺身犹如血珀,鲜红透明,正是白莲教世代相传的圣火令。他的身边站定着十三护法,每一人放在江湖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惊鸿一瞥,徐鸿儒便在太原香主慈恩的陪同下进入大雄宝殿议事,而李梦尘身为底层教徒,自然无权观瞧。

  而当下明秀寺中连总坛高手以及太原教徒足有两千余人,禅房不足起居,故而本地的普通教徒只能在院落中找地儿忍耐。

“你们在这里呀?”

  清晨,倚靠梧桐树枯坐一夜的李梦尘与齐云舒脑海中都在思索脱身之计,便听到袁颖的呼唤。两人原本还想跟袁颖说明心思,共图脱身之法,而袁颖接下来一言却出乎二人所料:“教主有谕,今晚太原所有执事以上的教徒都要同行前往双塔寺讨伐白莲教之敌,至于你们,不能离开明秀寺半步,就在此候命。”

  “没有我们相陪,你自己去打仗......”李梦尘满脸焦虑看着袁颖,齐云舒则一言不发。

  “没事,我要去准备了,你们老老实实等我回来,别闯祸!”

  袁颖转身离开后,李梦尘立刻低声嗔怪齐云舒:“云舒兄,你怎么也不说句话?”

  齐云舒闭着眼道:“我能说什么?此行太危险,让她不要去?管用吗?事到临头,我们没有别的路了。”

  李梦尘闻言洞悉了齐云舒的心思,不由得感到惭愧:“你说的对,曾经的血性都快被我丢弃了,为好友两肋插刀,方显侠义。”

  终日梦想着行侠仗义,又岂能被一所小小的寺院、几名不入流的妖人困住,对好友见死不救?

  “我不明白,对方究竟是何等人物,徐鸿儒不派刺客暗杀,却要倾巢而出?”

  齐云舒闻言一笑:“你被江湖妄言坑了,刺客和你想象的不同。但凡武功绝顶,有几人会当刺客?刺客暗杀防卫森严的重要人物往往要经年累月来密谋潜入,非旦夕之功,我想此次白莲教一定是偶然得到些许秘闻,数日光景也只有此法。”

  重要人物,会不会是俺答秘密造访太原?

  李梦尘想到此节心中一颤,若是俺答,那么陪在他身边的......

  三娘子的倩影自脑海一闪而过,李梦尘便下定决心,即使不为袁颖,自己也定要眼见为实!

  傍晚大队人马离开明秀寺不久,李梦尘便按奈不住,他紧握藏在长袍下的宝剑游天隼,以眼神示意同样蓄势待发的齐云舒,两人找了个无人注意的机会,悄然来到最近的寺墙。

  李梦尘翻身跃出墙头,脚尖刚刚点地,面前便已站定一名黑衣刀客。

  为防止有细作潜逃,通风报信,徐鸿儒在明秀寺出外各个道路都留有高手布防,血手人屠左萧逸不是其中武艺最高的,但他绝对是最狠毒的。

  方才他在暗中已看出李梦尘没有内功,故而没将他放在眼中,未呼唤左近同伴,而是要自行将这叛徒处决。

  左萧逸拿出一把如寒月般刺人双眼的弯刀,像情人般温柔抚摸着弧形刀刃,看着李梦尘狞笑道:“我已有两月没剥过人皮,稍后若是生疏切莫见笑。”

  正当左萧逸缓步逼近李梦尘时,齐云舒蓦然自墙头跃出,手持一把江湖常见的腰刀,以大鹏展翅的架势凌空扑下,左萧逸早有防备,从容侧身躲开。不过齐云舒本意乃是诱敌分神,与此同时,伴随一声长鸣,李梦尘腰间游天隼已然出鞘!

  左萧逸怎会想到面前武功低微的底层白莲教徒手中长剑竟会是混有琨钢的神兵,随手以伴随自己多年的弯刀招架,然而游天隼随着李梦尘毫无保留的剑式,竟没有丝毫阻力、划过左萧逸弯刀及身躯,斜肩带背、一劈到底。

  接着微风拂过,左萧逸半截尸身及弯刀刀头悄然坠地。

  以此为始,游天隼剑下怨魂不计其数。

  怨魂虽多,并无冤魂。

  李梦尘一剑击杀左萧逸,对他血如泉涌的尸身却不屑一顾,而是凝视游天隼完美无瑕的剑锋赞叹道:“杀人不见血光毫,好剑!”

  齐云舒收起双刀拽着李梦尘道:“此人轻视你我,不知宝剑威力方可一击奏效。方才剑鸣声可能会引起注意,再遇旁人绝无此运,事不宜迟,快走!”

  两人取山林小道追寻白莲教大队人马前往双塔寺,一路并未遭遇追击。两人不知这幸运的缘由,皆因左萧逸每次杀人后,皆会在左臂铠磨一下钢刀擦拭血迹,久而久之已成习惯,闲暇也不时会下意识擦刀。而方才左近看守之人都将李梦尘出鞘剑鸣错认为此,故而未有察觉。若是他们选了其余任何一人把守的道路,此时都已遭发觉围杀。

明秀寺与双塔寺邻近是相对而言,路途总有七十里之遥,齐云舒自幼随父习武根基上佳,李梦尘几无内力,则是纯凭意志一路坚持。

  一直到距离双塔寺五里左右,已能隐约看见寺院那两座标志性的高塔时,嘈杂的喊杀声、金铁声以及马嘶声蓦然从前方响起,同时火光乍现。李梦尘与齐云舒对视一眼,立刻拼尽全力奔向双塔寺。

(第十一章:祸起白莲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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