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玉川飞雪月梨酿

西山上，明月下，苏若举起酒坛，向对面的人举了举，然后仰起头喝了一口。

“唉，我说，苏大公子啊，如此难得的良辰佳节，我放着美人不陪，却被叫过来陪你喝酒，你到底是有何事啊？有事你就说事嘛！别闷着，感觉是我欠了你很多银子似的。”身穿华服的公子慵懒地躺在岩石上，一只手撑在石头上，一只手握着小酒坛，嘴角邪魅地勾着，笑看苏若。在如练的月光下，透着说不清的诱惑。

“华洛公子眼里从来都只有美人，如此重色轻友，苏某这心里还真是难过啊！”苏若喝了口酒，用衣袖虚擦了一下嘴角，脸上却无半分难过之色。

“北狄已经准备出兵了，华洛公子的聚云楼有遍天下的情报网，或许早就知道了。苏某找你，只是希望在日后，你能帮我保护一个人。”

“哦，苏大公子这些年来难得有如此关心的人，华某就答应你吧！不过你总得告诉我你要我保护谁吧？”华洛公子敛了笑，正色看着苏若。

“呵呵，这个嘛...聚云楼神通广大，我不担心你会不知道保护谁。”苏若斜跨出一只腿搭在岩石上，悠闲地举起酒坛，似笑非笑地看着华洛。

“呵呵，这个嘛...好说！”华洛举着酒坛与苏若一碰，突然又凑过头低声说道：“不过我可不敢保证我一定护得了她，毕竟，接下来的一阵子，我有的忙了。”

“那是你的事了不是？”苏若爽朗一笑，然后一口喝尽坛中的酒。

“唉，我说，你那玉琼楼的丹梨酿怎么就这么少，还没喝尽兴呢！”

“还说，我等了她好久，她都还没有来。我的酒啊，都卖出了好多了，快要没有了。我真是好奇啊，到底是何样的女子，终于令你开窍了？不过，终归是个有夫之妇了啊！”华洛轻轻勾唇，等待苏若的回答。

“呵呵，没关系，总之我还是有机会的。”

“好痛！”穆璃儿抬手揉了揉额头，缓缓睁开眼睛，就看见熟悉的纱帐。

喜儿端了水进来，就看见起身的穆璃儿，她擦了擦已经红肿的眼睛，把水盆放在架子上，道：“小姐你终于醒了，喜儿帮小姐梳洗吧！”

穆璃儿擦了脸，抬头就看见喜儿红肿的眼睛，被下了一跳：“有人欺负了你了？”

“没…没有，小姐，你去相府看看雪儿小姐吧，昨夜雪儿小姐的娘亲病逝，雪儿小姐都哭晕过去几次了。”喜儿说着又哭了。

穆璃儿手一抖，就把巾帕掉落在地上，一滴泪从眼角滑落，雪儿还那么小，怎么就没了娘亲？她一把抓住喜儿的手：“为何不早告诉我？”

“小姐，昨夜相府打发人来请小姐过去，雪儿小姐只听小姐的话，可是当时小姐醉得一塌糊涂，被世子从宫中抱回府，连喜儿都不认识了，世子就派了璧儿姐姐过去了。”喜儿边哭边为穆璃儿穿上外衫。

“我亲自去看一下雪儿！”穆璃儿拉好衣衫，一路往相府奔去。

相府的人依旧各做各的事，只是没人敢谈笑，对他们来说，只是死了个小妾而已。

穆璃儿往别苑的方向跑去，刚进了门，就看到雪儿正被她的奶娘抱着，正在小声地哭着，看到了她，就奋力地起身。

“表姐。”雪儿的声音已经哭得嘶哑，“表姐”二字仿佛是用尽全身力气才喊了出来。

穆璃儿抱起雪儿，轻轻给她拍拍背：“雪儿不哭了，表姐就在这里。”

雪儿虽与她母亲不亲近，但此番许是知道母亲永远地离开自己了，所以才那样难过，一夜没睡，现在看到穆璃儿来了，就靠在穆璃儿怀里，安静地睡着了。

因是小妾，所以雪儿的母亲从侧门出的殡，除了相府的人，外人很少知道，中途，念着雪儿的缘故，林志杰也来过别苑看了几次。

雪儿一直心情不好，穆璃儿便整天陪她，稍一会儿看不见穆璃儿，她就要哭闹，穆璃儿只好把她接到晋王府。回云城的事也被耽搁了下来，皇帝有了借口，萧寂就经常被叫进宫。

这些日子，穆璃儿整日都是带着雪儿到处乱逛。

京城的玉琼楼可是个好地方，穆璃儿还没到京城就听萧寂说过了，心里对这个酒楼很是好奇，所以就带了雪儿去吃饭。

站在玉琼楼的门口，雪儿拉着穆璃儿的手，睁大眼睛看着牌匾：“玉琼楼，表姐，我们确定要进去吗？”

“当然啦！”穆璃儿爱怜地抚摸了一下雪儿的小脸：“雪儿都瘦了，所以表姐今天带你去玉琼楼吃好吃的，好好补补！”

“就算那样，一时半会儿也不补回来啊！”雪儿嘴里嘟囔着，却还是拉了穆璃儿的手进去了。她虽有前长公主疼着，可是却从来没有出过相府，之前穆璃儿带她出来玩时也是去的一般的酒楼吃饭。她还不知，穆璃儿之所以今天才来，是因为她一直在等萧寂带她来的。

进了酒楼，就只见大堂里已经坐满了人，然后穆璃儿就领着雪儿喜儿璧儿往二楼走去。

这而楼也基本已经坐满，二楼同一楼一般没有设单独的雅间，也是连着的大厅，只不过比一楼小了一些。楼上此时已经差不多是座无虚席，而且大多人都是依着锦衣华服，大概是因为三楼上的包间已经满了吧！否则看这些人的身份也不像是愿意坐在大厅里的。看来这玉琼楼的生意真的是好的没话说。穆璃儿本想要一间上好的包间的，只是看情况已经没有了，就准备拉着雪儿在二楼大厅坐下。她刚走到大厅中央，就觉得众多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她不禁皱眉，自己今日可是做男子打扮的，难道还是被人认了出来？

自从中秋夜宴后，穆璃儿就经常头痛，因为那晚的出色表演以及皇帝太后的重视与喜爱，很多大臣的家眷都快把晋王府大门给踏破了。另外，许多大臣都纷纷请萧寂到府上做客，所以穆璃儿自然也在宴请之列，所以很多京城公子中许多也是知道穆璃儿的容貌的。一般外出，她都是女扮男装，以防被人认出来。

“好俊俏的公子，不知是哪家府上的，之前可没听说过京城哪家有这样的公子啊....”一些人在看见穆璃儿的样子后，不禁开始议论起来。

“哼，长得再还看又有何用，还不是小白脸一个？莫不是李兄就好这口？那还不如选这玉琼楼的老板呢，据说那可是天人之姿，比女人还好看。同为男子，那长得是叫我等都汗颜啊！”一旁的一个长得较为秀美阴气的男子用折扇掩了半边脸，阴测测地地笑着。

“呵呵，白兄说笑了，在下堂堂正正的男儿一个，怎会好那口？长得再好，终究大家同为男子。”姓李的男子一脸尴尬地笑道。

穆璃儿总算是松了口气，原来长得好看也是错误啊！这些大概都是纨绔子弟，整天没事议论这些。不过，穆璃儿倒是对这个酒楼的老板有些兴趣。究竟是什么样的男子，能比女人还漂亮？不知和苏若比起来如何呢？

“咦？”

穆璃儿刚刚坐下，就听到从邻桌传来一声低声的惊呼，于是忍不住好奇回过头去看。

“原来真的是世子妃啊！我还以为我是认错了人了。梁子墨见过宁南世子妃。”一个浓眉大眼、长相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哥优雅起身，走到穆璃儿身前盈盈行礼。

“啊，这个...这个...”穆璃儿有些尴尬地笑着，一边打眼色给喜儿和璧儿。

“这位梁公子，我想你是认错了人了，我家两位公子都是来京城看望亲戚的，又怎么会是世子妃呢？”璧儿一步上前，挡住了穆璃儿的身体。

“呵呵，姑娘说笑了，在下绝不会认错！”梁子墨丝毫一口咬定了是穆璃儿就不松口。

穆璃儿仰天准备长叹一声，久走夜路必遇鬼啊！装了这么多天的男子，今天终是被人认出来了。

“哇！原来真的是世子妃啊！”

“这就是世子妃...”

“喂，你这个人怎么是个死脑筋啊？明明我都是说了不是你还说是，现在麻烦来了吧？都怪你！”璧儿狠狠地瞪着梁子墨。

“对啊，都是你，这下该如何是好。”喜儿看着梁子墨，也是瞪着他，都是他干的好事。

“这位哥哥真是不懂事！”雪儿同情地看着这个一脸无辜样的大哥哥。

“算了，别怪梁公子了。”看着几人一人一句的数落梁子墨，弄得梁子墨很是尴尬，穆璃儿不得不替他说话。

“几位，我家主人在三楼替几位留了雅间，还请几位移步雅间。”正当犯愁之际，一个打扮得体的小二恭敬地走到穆璃儿身边。

“雅间？你家主人是？”穆璃儿有些奇怪的看着小二，她并不认识这酒楼的老板啊！

“主人说，姑娘是有缘人，所以请吧姑娘！”

穆璃儿在众人的羡慕声中走上三楼雅间，进了门，只见墙上挂着名家的字画，雅间四周用画着梨花的屏风隔着。桌子是上好的梨花木做成的，房中还有一股淡淡不知名的香味充斥鼻尖。四周看了一番，却并不见有他人。

没过多久，就有人上了酒菜。

“姑娘，我家主人突然有急事，所以不能亲自来陪姑娘，还请姑娘见谅。还有这是本店的丹梨酿与玉川飞雪，想必姑娘听说过，这是主人赠与姑娘的，还请慢慢品尝。”

小二招呼得客气而又疏离，穆璃儿也不好多问，让喜儿与璧儿也坐下一起吃，就拿起筷子吃菜。

“这个就是所谓的玉川飞雪？”看着满桌子的菜中间放着一盘精致的菜肴，下面是形状像一座小小的雪山，有些晶莹剔透的感觉，上面撒着些雪白的碎屑，一阵淡淡的不知名的甜香味传来，似梅而非梅。看上去果然像如玉川上撒满了雪一般。

穆璃儿用筷子轻轻一夹，放入口中，立时觉得满口清凉生香，甜而不腻，像是牛乳弄的却又不见腥味。见她动筷了，其他几人也纷纷动筷，喜儿璧儿之前与穆璃儿一起时也是同桌吃饭，所以此时也不客气。

难怪这道菜不易吃到，看来做工很难吧，牛乳也可以让它有形状，还没有那股腥味。难怪众人都喜欢把这道菜捧得这样高。

主仆几人很快把满桌子的菜吃的差不多，这玉琼楼的菜真的是美味，难怪那些公子哥宁愿坐在大厅也要在这里吃饭。不过饭吃好了，请他们吃饭的老板还未出现。穆璃儿拿过那个剔透的白瓷小酒壶，仔细一看，只见上面用画着一枝浅黄色的梨花。拿过一个同是白瓷的精致小瓷杯，然后缓缓倒酒。酒液是浅浅的红色，刚刚入杯，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梨花香味和酒味。

穆璃儿轻品一口，只觉得精神一震，梨花的香甜味混同浓浓的酒味在舌尖铺匀开来，然后那味道似乎钻入了四肢百骸。宫里的梨花酿哪里比得上这丹梨酿。

“这酒果然值得它的千金，不过酒有些烈，雪儿只许喝小半杯。”穆璃儿分别给雪儿、喜儿和璧儿倒了酒。

直到酒饮尽，那个人还是未出现，穆璃儿直到那人是不愿在她们面前出现，也不强求，就离开了。离开前，她对着小二轻轻一笑：“告诉你家主人，我很喜欢他的玉川飞雪和丹梨酿。还有，我对他也很好奇，究竟是何样的男子，长得比女子还好看。”

玉川飞雪、丹梨酿，千金难求，恐怕还因为它们出自那个神秘老板之手吧！那是个怎样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