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愿三（其三）

周六的时候，和西园寺约好在公园见面。摩可拿因为连日宿醉，目前正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休息，小全和小多负责照顾他。

在等待西园寺与他朋友时，难得有时间独处与四月一日独处。

十一月份是秋季的尾声，暮秋的风卷着枯黄的树叶，将凉意送至每一个角落。上次从梦中醒来之后，就变得不知该怎样去面对四月一日的我，无意识地与他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四月一日。

“对了，你说的那位同班同学，是谁？”

“是西园寺。”

当我说出这个名字之后，四月一日露出了早有预料的神情：“果然是他。”

“诶？你认识他吗？”我惊讶地问道。

四月一日没有回答，而是道：“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我一直在这么做，可是那个家伙总是缠着我不放。”

我也很想离他远一点啊……这样想着，我露出了有些生无可恋的表情。

四月一日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的侧脸，漆黑的眼瞳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眼神锐利到仿佛洞悉一切，但并没有任何情感……这不是我熟知的四月一日。

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变化而颤抖的我，下意识地后腿了几步。四月一日却看向我的身后，用冰冷的声音道：“既然来了，就不要遮遮掩掩。”

“百目鬼，你朋友还真是敏锐呢。”

身后响起了西园寺的声音，我转过身，看到他的笑容有些僵硬。跟在西园寺身后的，是一位手上绑着绷带的少年，看起来应该比我们稍微年长一些。

我的视线落到他的手上，问道：“中二病？”

“不是啦，前段时间伤了手。”少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你们好，我是前野高澈。”

“真的是受伤吗？”四月一日眯起眼睛问道。

太过锐利的目光，让前野下意识地后撤几步。就像有什么秘密不愿被人深挖似的，他有些气恼地道：“喂，你朋友是怎么回事！”

“我才不是他的朋友。”四月一日再次穿起了优雅神秘的伪装，“我叫四月一日君寻，让我来听听你的愿望吧。”

“怎么看都是高中生的样子，你真的能够帮我吗？”前野露出了怀疑的表情，“看起来瘦不拉几的，一脸普通，根本不像有什么特别的能力。”

搞什么啊，这个人不是来找茬的吗？

虽然四月一日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但我莫名有些火大，便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瞪着他：“但是你却落魄到不得不求助陌生人，这不正好证明了你的无能吗？”

在这里顺便说一下，前野应该只有一米七，和我大概有十厘米的身高差。这样想来，对于他来说，我应该相当有威慑力吧，否则对于我所说出的嘲讽的话，这个人怎么会连恼羞成怒都不敢？

在这种僵持的氛围下，西园寺不得不出来打圆场，“好了啦，百目鬼，你别生气。前野你也不要太以貌取人，别忘了你的目的。”

除非前野向四月一日道歉，否则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样想着，我还是怒视着前野。不肯给他台阶下的行为自然惹怒了他，但是我绝对不会妥协。

明明我并不是这种得理不饶人的人，但是啊，这一次我却……

原因是什么，我也不想深究，反正与四月一日有关吧。

洞悉我内心想法的四月一日，蓦地掐着我的后背，露出了阴恻恻的笑容，“适可而止哦，百目鬼同学。”

“知……知道啦……嘶……”我疼地倒吸一口凉气。

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我这么做是为了谁啊！

“不用管他，前野君。”四月一日走到前野面前，优雅地笑着：“现在事态已经相当严重了吧。”

前野下意识地握住了自己的右手手腕，“你真的能够帮我吗？”

“这要看你怎么做了，先说说你的事吧。”

我们四人坐到公园的石凳上，前野便开始说起了他最近遇到的事。

大约在一个月前，他的朋友们陆陆续续陷入了昏迷。每一个在昏迷前，都会梦见一个小男孩，那个男孩不是人类。他在梦里拉着他们捉迷藏，一旦被找到，就会被男孩在梦里杀死。每晚都会以不同的死法死在梦中，在连续死亡七天之后，就会陷入昏迷之中。

这应该是诅咒的一种，并且是相当恶毒的诅咒。陷入昏迷的人，恐怕在不久之后就会死去。

但是，妖怪不会无缘无故诅咒人类，除非他们做了无可饶恕的事情。

曾经我听父亲讲过，有人因为无意间毁掉了蜘蛛辛苦织成的网，被其下了诅咒，失去了一只眼睛。这是他毁掉蜘蛛的家，所付出的代价。

这些人受到诅咒，又是因为他们做了什么？

在我这样想的时候，四月一日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你们，没有做过让人记恨的事吧？”

直视着四月一日黝黑的眼眸，前野似乎有些动摇，但他还是保持着镇静：“我们都是很规矩的人，根本就没有犯过太大的错误。”

“是吗……”

此刻，我从四月一日的眼神看出了名为“失望”的情绪。他好像认定了前野在说谎。也就是说……他知道了什么吗？

怎么办，好在意……

“找回你们所丢弃的东西，改掉坏习惯，并真心悔过的话，说不定会有一线生机。”

“诶？”前野愣了愣，“只是这样？”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但是我却一头雾水。虽然很想问清楚，但是以四月一日的性格，他肯定不会如实回答吧。

“事情就是这么单纯哦。”四月一日微笑着。

前野显而易见地松了一口气，而此时，四月一日加了一句：“你真的能保证做到这些事吗？”

“当然。”前野斩钉截铁地回答。

而我，却看见从他右手的绷带里，有什么在不断渗出，还散发着十分刺鼻的气味。

难以忍受地捂住了口鼻，四月一日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回去吧，百目鬼。”

“可是……”我用眼神暗示四月一日，他明明知道，却似乎并不想管。

“对了，过几天记得将代价交给我。”

“代价？”对于自己右手的异常毫无察觉的前野道：“是钱吗？”

“那种肤浅的东西，我并不需要。”

一直沉默的西园寺问道：“那，你想要什么？四月一日先生。”

“这个嘛……”四月一日略微思考了一下，凑到西园寺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西园寺瞳孔猛地圆睁，而后笑道：“这还真是强人所难。”

“这点代价，对于你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吧。”

所以，你们到底说了什么啊！

我在心里咆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