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我一醒来就听见耳边环绕的吟唱声,清冷而又悠长,让人不自觉地想到山涧溪流,我被冰得打了个冷颤。
歌声戛然而止。
心想这歌怎么不唱了,便睁开了眼,只见我那娘亲梳着随云髻,身披烟青色流纹纱衣,正死死盯着我。身子又是一颤。
“醒了?可是冷着了?”她虽是这么说着,却掀开了我身上的棉被。
“起来吃奶吧。”说罢就要将我抱起来。
听到这话,我拼命摇起头来,眼里的金豆豆也不住地往下掉。该来的还是来了!我可是个14岁的女生啊,你要给我喂奶,我就是饿死也不同意!
傅大小姐皱了皱眉,“不吃可不行啊。”又颇为嫌弃地瞥了我一眼,竟给我盖上被子,推门走了。
我心中忐忑,这位娘亲不会真把我放在这不管吧,她一直对我冷冰冰的,也不像是喜欢我的样子,要真是饿死了……想到这,我眼泪又掉了下来。
哭了许久,还是没人进门,我心中委屈更甚,人家穿越,要不就是被家人宠成小公主,要不就是觉醒神力自力更生,再不济也能自己找东西吃,我不但行动不便,还没人养!到现在,爹都没见着......
“哭什么。”脸颊一片清凉划过,像是有人划去了我的泪水,我眨眨眼,娘亲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手上端着一只白瓷碗。
“给你热了些羊奶,凑合着喝吧。”
她用小勺舀起一口羊奶,先是吹了吹,送到我嘴间,冷冷说道:“张嘴,啊。”我心里有些感动,又被她别扭的样子逗笑了,含泪喝下了膻味扑鼻的羊奶。
......
九月初六,燕王举宴。
这是我第一次见娘亲盛装打扮,一袭银白色的流云缎上绣着耀眼的金菊,手挽碧色描金披帛,腰系同色锦带,三千青丝绾成坠马髻,别着几根镶玉金簪,耳旁坠着白玉明珠,更衬得她肤若凝脂。
我正数着那金簪上的宝石,身子突然腾空,原是娘亲把我抱了起来,“别吵。”我本想惊叫一声,却被她严肃的语气吓住了。
“带你去见燕王。”
我的心猛地颤了颤,带我去见阎王?!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我就说前段时间掐着我脖子的女魔头,最近怎么对我这么好,原来是想养肥了再灭口!
娘亲,不,现在应该叫她女魔头,看着我惊恐的小眼神,阴森森地笑了,“带你去见你爹。”
怪不得一直不见我爹的踪影,原来是去了阎王那!
女魔头似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有些好笑地说:“想什么呢,是去认爹,又不是要了你的命。”
我这才领悟过来,“阎王”是我那个“爹”的封号,害,当今圣上品味也太差了,竟想出了这么个引人歧义的封号......
一晃神,娘亲便抱着我推开了门。我连忙向外望去,这些天一直呆在一个房间里,可把我憋坏了。
“大”是这个建筑给我的第一感觉。虽然身处室内,但我还是如此觉着。这就像中国古代的客家围楼,区别不大,只是加了块屋顶。交错的房梁上绕着五彩长绸,挂着四方宫灯,将下方的高台与桌凳照得亮腾腾。
我之前待的房间在三楼,也是最顶层,二楼摆了一圈圈桌椅,一楼天井立着一座戏台。台后垂着数层薄纱,台旁三尺空无一物,外围才摆上了桌凳。
这么气派的布局我还是第一次见,使劲伸着头,想再多看几眼,却被娘亲带到了一间厢房。
“看什么呢?”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我回了回神,只见一位身着深紫华袍的男子毫无坐相地瘫在榻上,一双桃花眼微眯着,嘴角勾满了笑容。
他想必就是娘亲口中的“阎王”——我的老爹,瞧着模样,可真是个风流人物。
见我盯着他看,“阎王” 又是一笑,问到:“这是我女儿?”不等娘亲回答,又对她道:“真是辛苦你了,姣儿。”
娘亲没理他,只是留下一句“先帮我带着她”,便把我放在“阎王”手里,自己走了。
我和我那“阎王”爹都愣了半晌,四目相对之时,他尴尬地整了整衣领,道:“小阿盐,再过几天你就满月了,不如,我们来玩抓周吧!”
经过上次“喊娘亲”事件,我学了乖,只是装着婴儿的模样,不再轻举妄动。我内心骂着“阎王”老爹幼稚,面上却不露声色,津津有味地吃着手指。
他似是早有准备,依次从袖口拿出了小算盘,胭脂盒,金元宝,短匕首,狼毫笔……最后连腰间的玉笛也取下来,铺在我面前。
“只有这么点,你选选吧。”说罢,便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瞧。
我看着眼前一众物件,有些眼花缭乱,随后便思量起我以后要干些什么。
其实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毕竟我是那种做梦都想穿越的人,但现在是真的面临现实,我却有些犹豫了。
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测绘工程师。
简单来说,“测绘工程师”就是画地图的。这个职业并不常见,干起来也不容易,以古代的基础工具,画地图需要多大的人力和精力可想而知。
忽地,楼下传来了隐隐的歌声,还伴着悠悠琴音。我凝神去听,唱的竟是屈原的《离骚》。
“路漫漫其修远兮,”听到熟悉的词句,我先是一愣,没想到在这个时代还流传着先人的诗句。
“吾将上下而求索。”这歌来得真是时候,我心中豁然开朗,伸手就抓向了胭脂盒。
阎王爹见我动作,皱了皱眉,“看来我的小阿盐长大了是个爱臭美的姑娘。”
纵使我脾气再好,此时也白了他一眼,谁说我只要胭脂盒?我伸出另一只手,抓向了一旁的狼毫笔。
他眉头锁得更紧了,“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也学着娘亲的样子,扭过头不理他,专心听曲去了。
......
夜里回到房间,我想了许久我现在所处的是个什么地方。几天前我还觉得这是座青楼,可现在看来,远没有那么简单。
这难道就是古代的五星级酒店?不然也让一位王爷在此设宴……
算了,我还是个宝宝,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