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时纪90年——第六分部 第二人工生物圈

　　为自己么？

　　不需要。

　　因为我本来就不被需要……

　　顾辰愣了一会儿，直到谷树走过来坐他旁边，沙发被压的又陷进去一块。

　　“怎么了，因为太过激动而丧失语言功能了么？是脑内S区坏了，不能表达想说的内容了么？”

　　顾辰瞥了一眼谷树，又把头垂了回去。

　　“为什么老爷子要建孤儿院？”

　　嘶——为什么？

　　“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也愿意帮助异种人？”

　　“因为你啊。”

　　顾辰猛地转过头，皱起眉头望着这个快二十年没有见过的人，“为什么？”

　　“因为小时候你在那里和我玩啊。”

　　因为只有你和我玩啊……

　　因为我半个身子上被烧伤的疤被别的小朋友说是怪物啊……

　　顾辰笑了一下，“只因为这个么？你知道你和老头儿在干什么么？”

　　他的嘴角抽了一下，眼睛瞪的更圆了，“要是政策没有被推翻的话，黑市，老头儿身边的人，整个福利院的下场都是同异种人一样的待遇，会被拉去做死兵的！会被拉去做活体实验的！你懂吗？！啊？！”

　　顾辰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直接吼了出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向后摔进了沙发，把牙咬的咯咯响，胸膛也在剧烈的起伏。

　　谷树被吼懵了，他把手搭在顾辰的大腿面上，“顾辰，你冷静一点，我正在给你讲……”

　　“没有什么好讲的。”顾辰打断了谷树，“关冰效，关冰效昨天晚上给我表白了。”

　　他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下剧烈跳动的心脏。

　　“我装着没听懂，我不能答应他，为什么？因为我是个异种人。”

　　“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活下去的基本权利，我给不了他正常的生活。”

　　“只要我在这个世界上多呆哪怕一天，我也在担心，我会不会异变，会不会伤害到谁。会不会丧失理智，变成那滩恶心的肉泡……我得保证他的安全，懂吗？”

　　“我再见到他的时候，我告诉了他我就是小海，就是和他一起长大的人。我很激动，因为他，所以我自愿去做了那个实验。也因为他，我选择了逃亡，从死兵的阵营中逃出来。”

　　“可当我完完全全告诉他我是谁的时候，我开始害怕了……他在直升机上睡的很安稳，他的神态动作都在告诉我，他很开心，他很安心。”

　　“可是我害怕啊！懂吗？！我怕我异变杀了他，杀了大哥，杀了你！懂吗？！你知道这种胆战心惊活着的感觉吗，知道生怕有一天就醒不过来的感觉吗，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不知道死之前干了些什么……”

　　“你不懂，放弃吧，我说真的，老头儿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是这种没有把握的事情，不要再继续了……”

　　“异种人生而为奴，低人一等，我们敢怒不敢言，只要不让我们看到光，我们就不会去渴求光，我们可以接受一切黑暗，因为我们就在黑暗中出生……”

　　顾辰的话隐约有些颤抖，谷树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他还是把手稳稳的搭在顾辰的大腿面上，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顾辰把脑袋转向地板，白瓷砖地板亮的反光，顾辰的瞳孔却没有一丝光打进去。

　　“也许这辈子对我来说的光，就是福利院，和关家兄弟的那个小院儿了……比起苟且偷生下来之后苟延残喘的活着，我也许算是偷生下来之后还算比较幸运的一类吧……”

　　顾辰话里的颤抖越来越重，终于在最后染上了哭腔。

　　“懂了么……”

　　懂了……

　　谷树消化了一下，猛地抬起顾辰的脸，用力给了顾辰一巴掌。

　　顾辰条件反射一样捉住了谷树的手腕，往反方向扭，疼得谷树嘶了一声，顾辰反应回来，放开了谷树。

　　“辰哥好身法？”

　　顾辰眼睑痉挛了一下，半张脸火辣辣的疼，唔了一声，不说话了。

　　“怎么了，不说了？说够了？”谷树揉着手腕，一句一句往回反驳。

　　“你觉得你自己没有光，可是我小时候光也只有你，包括你离开福利院之后，包括在我遇到方皓之前，你是我这里唯一的光。”

　　谷树的声音不高不低，慢慢的，缓缓的，“从小被说成是怪物的我，却和异种人玩到了一起，不是很奇怪。”

　　“火灾夺取了我本应该幸福的生活环境，也让我冠上了怪物的称号。”

　　“小朋友，都是很脆弱的，我已经无所谓了，你呢？”

　　“因为害怕就不敢回应的感情么？”

　　“因为害怕就逃避自由的权利么？”

　　“因为害怕就不能放手一搏了么？”

　　“关佑凝在研究什么你应该知道，他为什么要研究，你不应该不知道，他是为了他的朋友，和他从小长到大，被他视为是亲人的朋友。”

　　“懂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