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时纪90年——第六分部 第二人工生物圈

顾辰被握住的手之间颤了颤，刚才那一下嘴唇贴在手上的感觉，让他身子麻了半边儿。

　　“嗯，回来了。”

　　“你为什么改名字了？还是这就是你本来的名字？”关冰效还捏着顾辰的手。

　　“因为当了半个兵后，他们发现我的证件是假的，查了出来我在被卖到女人家之前的身份。”

　　“什么身份啊？”关冰效脑袋一探，眉毛一挑，声音压低问到。

　　顾辰咧嘴笑了半天，突然一正经，抽回了手，把半个身子尽可能的转向关冰效，挺直腰板儿，把右手拳头抵在心脏前，敬了个礼。

　　“报告长官！我叫顾辰，打小父母双亡，被送进福利院，被卖到一个女人家里，被注射同种人的血液，翻垃圾，被长官捡回了真正的家。”

　　礼毕。

　　关冰效不知道该笑还是该难受，他又把顾辰的手拉到自己手里，“福利院？”

　　“嗯，一个只要是人类，就可以去的地方，小孩子都没有父母，可能这也是我们可以玩在一起的原因，那个地方是我在遇到你们之前的光。”

　　“所有人都对你们好吗？”

　　“也不是，院长那会儿就很老了，十几年过去了不知道还活不活着，反正我记得当时是他让我进来的，被领走的时候也就他不同意，我还以为他不想让我过好点儿的生活呢……”

　　关冰效又揉了揉顾辰的手腕，“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顾辰拉起来关冰效的手，也亲了一下，只不过没有关冰效那么有仪式感。

　　“冰效大宝贝儿，快要降落了，有问题就快问吧，下去之后人多眼杂。”

　　关冰效知道这是之后再不想说起这些事儿了，立马梗着脖子问了个问题，“那你为什么一直叫我宝贝儿？”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问这个问题，但是他期待顾辰能给他回应，他期望的那种回应。

　　顾辰把电子屏点了几下，投出来几个小黑屏，他滑了两下，选中一个，抬起手拨了两个控制钮，一只手扶在舱门上，另一只手握住升降杆，大拇指按住升降杆前面的按钮，慢慢等着直升机下降。

　　1000米……

　　“顾……顾辰？”关冰效扒紧跟前的扶手，又问了一声。

　　800米……

　　500米……

　　200米……

　　50米……

　　15米……

　　直升机的螺旋桨发出巨大的嗡嗡的声音，扫开了森林生态系统堆积的树叶，顾辰小心翼翼的握着升降杆，直到直升机降到了森林生态系统和湿地生态系统的交界平地上。

　　浆翼还在转，划着空气，呼呼的带着风起哄，过了一会儿，它似乎觉得没什么意思了，慢慢的慢慢的停了下来。

　　顾辰转动钥匙，把钥匙拔了下来，揣到了口袋里，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因为你值得。”

　　关冰效提起来的心又放了回去，这算个什么答案？他把舱门打开，跳了下去，等着顾辰下来。

　　顾辰拿直升机上的布子把舱内擦了一遍，从仪表盘到安全带到下了直升机后的门把手，然后把布子塞进了衣服口袋。

　　“你在干嘛？”

　　“嗯？擦飞机啊，如你所见。”

　　“干嘛要擦？”

　　“脏了，看着不爽。走吧，先去找个医院！然后再去好好吃一顿。”

　　关冰效现在被那句因为值得弄的满肚子疑惑，哪有时间去想顾辰现在说的话，他冲着顾辰点点头，嗯了一声。

　　“吃什么好呢？吃青虫吧，蛋白质多。”顾辰看关冰效还在发呆，逗了一下。

　　“嗯。”

　　嘿，来劲了还，还——嗯！顾辰点开云脑，录音打开。

　　“吃蜈蚣也行，腿多，吃到嘴里麻麻的。”

　　“嗯。”

　　“一会儿我看着你吃。”

　　“嗯。”

　　“你打算吃多少？”

　　“嗯……嗯？什么吃多少？”

　　顾辰憋着笑按了一下保存，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自己听！”然后点开了那段录音。

　　关冰效面无表情的听完，然后面无表情拖着不怎么发炎的胳膊，面无表情冲着顾辰的腰子来了一拳。

　　顾辰疼的嘶了一声，然后擦了一把笑出来的眼泪，把云脑导航开开，地面上投影出了蓝色小粒子组成的箭头。

　　“走吧，得穿过湿地。这里不知道有没有租船的。”

　　面无表情的关冰效哼了一声，跟上了开着导航路痴的脚步。

　　“怎么办，冰效，没船啊……怎么和第四分部不一样……”

　　“能绕么？”

　　“能是能，可是绕的时间太长了。”

　　“绕吧，我还能走一会儿。”

　　“锵锵！骗你的，看这是什么？”

　　几个小木船锁在芦苇从旁边立的木桩子上，木船上面摆着两个桨。

　　“看来没有人管啊，看来是要用的自己拿。走吧冰效。”

　　关冰效现在牙一直从后槽牙麻到了门牙，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干净利索的又给了顾辰一拳，然后跳到了船上。

　　顾辰心想着这下也算是有反应了，用云脑刷开了船锁，跳上了船，拿起浆一下一下的滑着。

　　水的两边都是芦苇丛，时不时的从水里跳出来一两条鲤鱼，飞吹过来有些凉了，顾辰却滑的热了起来，他脱掉白大褂扔给了关冰效。

　　“披上，别感冒了，风有点儿大。”

　　“噫，果然我还是很值得这件衣服的，小时候你从这里游过来，都没感冒，呸！”关冰效说着把白大褂套在了自己烂的衣服外面。

　　顾辰突然笑了起来，差点拿不住浆，“我说你从小就这么死要面子活受罪，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改正经。”

　　“什么是正经？”关冰效脑袋一抬，手摸上了自己腰间的手术刀。

　　“不是，你在我这里就是最正经的。对了，大哥的实验室……研究进行到哪里了？”

　　关冰效把手放了回来，胳膊肘支在大腿上，把脑袋支在了手上，“就那样呗，还是不被看好，快两个月没见了，我也不知道。我走的时候他说有人愿意投资了，好像是个快老掉的老人……”

　　“那回去一起好好研究吧，我们三个一起。”

　　“这不废话，我们可是为了你！”

　　两人注视着对方，没过多久两人一起发出一阵大笑。

　　风吹过来，芦苇沙沙的摩擦着。

　　小船儿在水上荡着，游过的地方流下两条凹下去的线。

　　太阳打下来，照的水面波光粼粼，照的你的眼睛微泛蓝光。

　　我看着你的眼睛，发现了里面有我。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你的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