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记得她封了安小媛的时候,只有陶姐姐问过自己:“身子可还舒服?毕竟女子第一次都有不太舒服的,回去热水泡一泡早点休息就好了。”
陶姐姐是皇后嫡母的表妹,她们二人毫无血缘关系,可是她们之间却有一些相似之处。
某一日,她在请安后独自留下,奉上一只自己亲手绣的香囊,那香囊里的香料是她思量了许久才配好的,极雅致的气味,以牡丹和兰花为调,配了沉水香与松针,初闻只是清淡的味道,嗅得久了,牡丹那种雍容的底蕴才会缓缓透出,沁人心脾。连香囊上的绣花图纹,也是精心的,凤穿牡丹,极富丽,又贴合皇后的身份。
牡丹,花中之王。
她问过陶姐姐,陶姐姐告诉她,牡丹是花中之王,就如皇后的地位一般。
“凤凰是百鸟之主,牡丹是花中之王,配与皇后才相宜。不过你为何要送表姐这个,表姐从来不用香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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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陵容的唇际泛起一丝冷笑,直直的看着陶妤宁:“你们都一样,对我好不过是施舍而已。”
无宠的日子里,华妃的鄙夷与凌然已经习以为常,渐渐,连侍女也敢公然嘲笑她。谁比谁高贵呢?她想着,原想着要为爹娘争一口气,却偏偏事与愿违,渐渐成为宫中人人可以践踏的泥土。
那样不堪的日子里,映照着甄嬛的三千宠爱,她无端端被比成了夕阳残照里的一缕哀柳,泯灭成无颜色的六宫粉黛之一。
女子若薄命,真如匣中粉黛,轻易随风吹去。
见她出神似乎回想着什么,陶妤宁不禁摇头。
甄嬛一心谋划却不会谋人心,安陵容避宠却误会重重。
陵容拨一拨垂落的鬓发,拈了四五枚杏仁吃下,幽幽道:“陶姐姐你不恨么,陶家送你入宫,皇后要对你弑母夺子。”
“这宫里,人人有自己的情非得已,人人有自己的身不由己,我又何尝不是?表姐倒台我却安然无恙,我又岂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陵容微微垂首,唇角泛起轻柔笑意,又取了几枚杏仁吃了。
陶妤宁起身不欲多说,然刚出景春殿,还未出长杨宫门的时候,李长高喊道“鹂妃娘娘殁了——!”
乾元二十三年十月初一,鹂妃安氏自裁于景春殿,年二十六。
当年的她美如桃花,遇人含羞仿佛就是一朵含羞花。
夕阳西下,天际边红彤彤的一片,陶妤宁看着那天际的方向却迈不动了步伐。
昔日一同入宫的交情,陵容总是躲在甄嬛与眉庄身后,怯怯地听着她们讲话,有时会羞涩微笑附和几句。
那样好的日子不会有了,从前的人也只有她了。
这件事甄嬛知道的时候已经是一日后了,生了双生子的莞妃娘娘依旧风姿犹在,就算从前她在甘露寺祈福,如今身形也不见得多丰腴。
“她走的时候痛苦吗?”
陶妤宁摇头:“我没亲眼见到,是我走之后那碗苦杏仁造成的。”
莞妃苦笑,没想到,这一切都要结束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