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头三个月,王陆都没什么不良反应,仍和往常一样活蹦乱跳的,然而,锦州之行让他的身心备受摧残,回到灵剑山之后,他的苦日子就正式开始了。
由于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伤愈之后,他果然留下了病根,很容易心悸,而且,肚子里的小家伙一天天长大,也给他的身体增添了不少负担,迟来的头晕呕吐渐渐成了家常便饭,一张圆圆的小脸竟被折腾出了尖下巴。
一天夜里,王舞刚刚睡熟,突然听到“咚”的一声,紧接着便是一声“哎呦”,她迷迷糊糊地睁眼一看,发现是王陆摔到了地上,当时心就悬了起来。
王陆被夜间的胎动惊醒,导致了心悸,他想从枕头下面取出常备药(呃,大概就是速效救心丸之类的),却因手抖得厉害把药瓶摔在了地上,于是又去捡药瓶,结果因为光线太暗加上身子沉重,不慎摔下了床。
王舞急忙将他抱回床上,喂他服了药,又去掌灯,观察他的情况,过了半晌,见他唇色不再发紫,身体也不再发抖,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问:“心口还疼吗?”
“嗯。”王陆轻轻点头,“师父,你给我揉揉。”
王舞于是上床坐下,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用手掌轻轻按揉他的心口,直到此时,她才发现,他的亵衣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还疼吗?”揉了好一会儿,王舞又问。
“还疼,还要揉。”王陆把头埋在她胸前撒娇,又拉着她的手搭到自己六个月大的肚子上,有气无力地说:“肚子也疼。”
“可是我手酸了,我们躺下再揉好不好?”王舞见他没反对,便要放他躺下,可刚一动,却见他眉头紧蹙,微弱地呻吟了一声,随后下身竟晕开了一片血迹。
“小陆儿!”王舞大惊失色,又唤了两声,发现他已经晕了过去,这是流产的前兆!她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强自镇定下来,才想到几个师兄妹,于是漏夜把他们找来,才救了王陆,也保住了孩子。
从那天起,王舞便多了一块心病,毕竟仅仅一次胎动就这么危险,她总担心王陆熬不过生产那一关,所以变得格外小心。
某日,王舞端着一碗安胎药走到床头,提醒道:“小陆儿,该喝药了喔~”
受到身体状况的影响,王陆变得有些喜怒无常,他睁开眼,看到黑乎乎的药汁就蹙起了眉,把头扭到了另一边。
“来,张嘴,啊~”王舞也不计较,仍像哄小朋友一样哄着他,然而,这位小朋友却并不领情,只回了一句“烫,不喝!”
王舞没有放弃,耐心地解释道:“不会的,我都吹过了,是温的,啊~”
“苦,不喝!”王陆一脸嫌弃,仍不打算配合。
“你都没喝过,怎么知道苦不苦呢?”王舞不厌其烦地哄着他,“再说,就算苦也得喝啊,难道你还想肚子疼?”
“……”王陆想到孩子,还是极不情愿地喝了一口。
“真乖!”王舞好说歹说,总算把多半碗药都喂了下去,知道他嫌苦,又从袖子里变出了一包蜜饯。
王陆闻到清爽的梅子味,脸上终于浮现了喜色,可还没等吃到嘴里,就先把药全吐了出来。
王舞心疼地为他拍着背,轻叹道:“小陆儿,或许这次我不该带你去。”
王陆知道她又在内疚了,于是故作轻松地说:“得了吧,我要是不去,你能回得来?”
“是啊,祸福相依,你是替我挡了这场劫数。”他的话没有起到预想的作用,反倒让王舞更加自责了。
“别这么说,师父,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王陆乖巧地笑了笑,又摸了摸高高隆起的肚子,道:“他也好着呢,就是太不听话了,动不动就踢我。”
王舞脸上终于云销雨霁,笑道:“那就等生下来,我替你收拾他!”
三个月后,无相峰的产房里,发生了这样的对话:
“啊……师父,我不想生了,就让他一直待在我肚子里好不好?”
“胡闹,哪有生到一半突然不生的?已经九个多月了,孩子早等不及要出来了。”
“哪吒就在他娘肚子里呆了三年呢,哎呦……”
“好了小陆儿,你省点力气吧,再坚持一下,生下来就好了。”
“我不!啊……痛痛痛痛痛痛痛!”
……
从酉时到子时,王舞就一直这样一边提心吊胆地守着王陆,一边听他说着不着边际的话,直听得头都大了,但考虑到这样可以分散注意力,让他不那么痛,她也就忍了下来。
胎儿伴随着阵痛缓缓下行,冲击着王陆的盆腔,带来的剧痛有如极刑,他被王舞护在怀里,双手死死抓着床褥,一时喊得撕心裂肺,一时哭得涕泗横流,为了减轻疼痛还不停地胡说八道,可好几个时辰过去了,孩子始终没有动静。
到了后半夜,他渐渐安静了下来,王舞却开始慌了,因为他脸色白得惊人,唇色变得很深,身体也在微微地抽搐——尽管事先喂他服过药,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此时的他连呼吸都困难,根本使不上力,再这样下去,孩子生不出来,他只会更加危险,王舞把心一横,打定了主意,又喂了他两粒药,便让产婆为他推腹。
漫长的产程持续了一整夜,直到日出时分,产房里才传来婴儿微弱的啼哭声——是个全身青紫的男孩。
王陆原本还算清醒,待看到那一团皱巴巴的“小怪物”,却直接吓晕了过去,王舞抚着他汗湿的长发,在他惨白的小脸上亲了亲,道:“辛苦了,小陆儿。”
「小剧场」
“小陆儿,孩子的名字我取好了,就叫王十三。”
“王……十三?”
“怎么样?是不是琅琅上口,好听又好记?”
“呃……这名字也太草率了吧?还土,就跟庄稼地里捡来的一样。”
“王土地你闭嘴,你没资格说这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