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朗朗乾坤，人类灵气最弱之卯刻恰是妖邪四窜之时。善言脚踏小米平衡车，熟识的地灵前方开路替她扫清柏油路上积雪。视野宽阔的街道独留她前行，暖色路灯投射在洁净地面，不禁感慨老宅与现代居所差别之大。

　　小江下班前给她的地址显示就在附近，自长袍内掏出随身携带的洛基亚。她性格刻板，认定手机的唯一功能是打电话发短信，因此无论别人如何劝阻都坚持己见。

　　对照着卡片有条不紊的输入，老年机按键音量极其响亮，不用置于耳侧便能听见话筒里有规律的忙音。

　　从八字来看，这回的客户性格温和，尽管长期在外工作但是很恋家，未来应该是个家喻户晓的名人。

金善言您好。

对面传来礼貌问候，嗓音清朗并且散发着强有力的磁性。换个更确切的描述，仿若夏威夷沙滩上拂来的温柔海风，融化了她身在寒冬里的冰凉。

金善言张艺兴先生吗？

她克制住内心的小悸动，努力平复心情。

张艺兴您是？

周五晚间城市的车流量比平日大，艺兴被堵在距离居所4km外，这种状况已然持续半小时。

　　他立刻低头瞄了眼腕表，指针停留在八点位置上。又望着手机屏幕上的陌生电话，试探性地发问。

张艺兴是伏妖师小姐吗？

金善言你在哪儿？

善言倒是单刀直入，她们这个行当是按件收钱，没有规定完成时间，不过效率高就意味着接活赚钱的次数多。

张艺兴您已经到了吗？

艺兴快速眨动双眸，对她突如其来的急躁心情很是不解。

　　保姆车外的公交台上，路人还在苦苦冒着北风等待下一辆公交车。撑着绿伞的中年阿姨已经吃完了第三个冒着热气的包子。深吸一口气，只能嗅到发动机柴油味，气味令人作呕。

金善言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良久，电话那头再度传来鼻音浓厚的慵懒女音，末了还有个震耳欲聋的喷嚏声。

　　艺兴招呼任茜替他回答，他在认路方面着实是个白痴。别提东南西北，偶尔开车连左右都来不及反应。

任茜我们现在在南洋大桥三号地铁4号口处。

任茜抿嘴答道，这个答案在脑袋里回荡了好几回，她才没有磕绊的答出。

　　善言桃眸霍地瞪大，嘴角浮起阴鸷弧度，裹在身后的开光桃木剑剧烈震动，隐匿住的强大灵力瞬间爆发。周遭的蘑菇地灵四窜开来，纷纷躲入石缝里保命。修长指尖涌起无形气流，喃喃自语。

金善言可给我找到你了。

　　妖分灵妖与恶妖，她此刻单凭桃木剑依旧难以判断。要知斩断恶妖即可以福禄延年，可假如斩杀灵妖，伏妖师可能就要面临大劫。佛经有云，神佛历劫要经六道轮回，即天道、人道、畜牲道、阿修罗道、饿鬼道和地狱道。

　　在世间活动的灵妖恰是正在历经人道的神佛们，弑佛在道家亦是大罪，需拿道行抵押方能清除业障。

金善言有些妖怪，真是讨厌的东西呢。

短发飘逸，善言的小巧平衡车在逆流中畅通无阻，着实应了本地头条上的调侃，高峰期四轮永远比不上二轮的。

　　南洋大桥明清得名，民国时期封建思想根深蒂固，男人瞧不上女人读书，政府就在两侧分别搭建了男子女子专科学校。改革开放后，原本不出彩的女子学校反而一改生源不足的现象，一举攀上南洋市名校前三。

　　近百年来，越来越多的教育家选择女子学校所在的西侧建立师范高校，引来全国各地的优秀学生。

　　学校变多，带来的后果便是南洋大桥整日拥堵，三十分钟已然是常事。久而久之，南洋落得个“堵城”称号，如今看来也算名副其实。

手机铃声素胚勾勒出青花笔峰浓转淡，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

　　《青花瓷》铃声嘹亮大作，善言顶着无数疑惑的眼神从长袖里掏出老年机。桃眸耽了一眼屏幕上“金茯苓”的名字，惊得她差点下意识丢掉，为何兄长姐上接连轰炸，明明以前整年都没有一通电话

金善言二姐，好久没通电话了。

善言压低嗓音唤道，指尖抵在话筒上。说来她对这个姐姐并没什么感情，金茯苓自幼性格孤僻，长期在国外治疗自闭症，两人接触的时间少之又少。

金茯苓你量力而行。

简单五个字，再无多言。

　　善言并非像自己名字般善言，良久，两人之间的沉默逐渐蔓延开来。未成年时，她每月都会收到一笔挂号信，署名是金茯苓。

金善言我知晓，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