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砂忍村的色调向来是很乏味的。

土黄色的道路、墙壁和房屋几乎构成目所能及的一切，抬头望天也常常是一片灰黄。

就像今天这样，按照惯例，防风组有的忙了。

所剩不多的路人都是行色匆匆，虽无性命之虞，被吹一身沙土也不会令人愉快，时常洗澡在这里算是件奢侈的事。

与雨忍者村的供水协议即将到期，对方的态度却难以捉摸，连带输送来的水量也变得不稳定。而这一年时令河的枯水期也尤其长。

多半水井快要见底了。

不多时，路上已经只剩下昏暗的街灯，三个披着白色罩袍的人不慌不忙地走在街灯下面。

他们在一座三层小土楼前停下。二楼亮着灯。

“就到这里吧，辛苦了。”

最前面的男人转过身去，他的红褐色短发轻微飘动，正值盛年的面貌上看不出表情。

“明白了，还请您注意休息，风影大人。”

身后戴着帽巾的女子异口同声地回应，二人外貌几乎毫无差别，看起来年岁也有四十上下。

“知道了。”

风影取出钥匙打开楼门，穿过短短的门厅，三两步便走上二楼。

“年纪越大，毛病反倒越多了。”

风影嘴上这么说着，嘴角却往上扯了扯，顺手拿了墙角的电热壶接了些水烧上。

“你也还是嘴上不饶人啊，罗砂。”

靠墙的旧沙发里陷着一个笑着的男人，接近长方形的脸上镶着对褐色的眼睛。

满脸的爽朗练达，瞳孔里却满是诡计多端的颜色。

“走之前把地板给我弄干净。”

罗砂指指一地的鞋印污迹。

“还有外面墙上的鞋印刮也给我刮干净！”

那男人只是笑，一只手却悄悄摸向桌上摆着的有一点皱缩的水果。

啪

罗砂一把打开男人的罪恶之手。

“诶呀你看看你，我难得回来一趟你咋这抠门…”

罗砂不理会故作懊恼神态的男人，回头取来纸杯敦在桌子上，掰一块茶砖扔进去。

手一挥，沙金在半空中凝聚成型，裹着盛满开水的电热壶，往纸杯里注上开水。

茶香慢慢地散出来。

“如果你擅闯风影住宅就是为了蹭吃蹭喝，那请回吧。”

看着眼前表情严肃的风影，男人叹了口气，苦笑着从沙发上坐起来。

“你还是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啊…”

“我要对村子负责，还要养家糊口，当然没什么幽默感，蚁垤。”

被叫做蚁垤的男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低下了脸。”

“我很抱歉…如果五年前我在村子里的话…”

罗砂盯着他看了很久。

“说正事吧，我让你回来也不是为了责备你的。”

说着，他瞥了一眼柜子上的相片。

相片上的女子眉眼含笑，身旁站着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

男孩看上去有些腼腆，但脸上依稀有罗砂的轮廓。

蚁垤拿起茶慢慢呷了一口。

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

“你真的想好了？”

蚁垤抬起头，方正的脸上每一个毛孔都透出严肃。

“嗯”

“说说你的意见吧，然后我来决定这是商量还是照会。”

罗砂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搬了一张椅子坐在蚁垤对面。

他的声音平静，却透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反对。”

蚁垤和罗砂眼神相对，罗砂没说什么，只是捋捋罩袍上的褶皱。

“颠覆木叶无疑可以缓解经费告急的状况，但绕过大名私启战端，这不是什么好主意。”

蚁垤顿了顿，继续说道

“更何况，以木叶的实力，我们即便是偷袭也几乎没有胜算，这太冒险了。”

罗砂静静地听着，只是时不时呷一口茶水。最后，他把空杯子放在桌上。

“病急乱投医，可也没有别的选择了。经费继续减少的话，第四次大战大概又会从我们这里开始吧。”

他苦笑着站起来看向窗外。

逐渐沉下的夜幕中，裹着沙砾的风暴依然啸叫着。

“讽刺的是，桔梗山的刽子手不得已要去做他当年极力阻止的那一类事情。”

“那么，这是照会了。”

“是啊…和平大概不会再有了，珍惜今晚吧。”

“我知道你在木叶有些私人关系，我只能跟你保证尽量注意了。”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罗砂的踱步声。

蚁垤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拿起一根开始发黑的香蕉剥起来。

罗砂没有拦他。

“做你该做的吧，你有你的立场。”

蚁垤一点一点把香蕉掰成小段，一点一点扔进嘴里。

“我和珈瑠罗都没有责备过你。”

罗砂突然开口。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毕竟有可能没有机会说了，还是现在说吧。”

蚁垤站起来拍拍旧友的肩膀。

“别这么说，怪不吉利的。”

“吉利不吉利，没什么影响的。”

罗砂的脸总绷着，大概因此他的笑容总显得僵硬。

“村子就交给你了。”

不等蚁垤回答，罗砂便转身向厨房走去。

“今天就吃你以前做过的那个叫什么饼吧，有五年没有吃过了。”

罗砂指指案上蓬松的发面团。

“你说‘劈撒’饼吗？你会做？”

蚁垤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你如果给我搭把手的话，就不用清理墙上的鞋印了。”

笑容又堆在了蚁垤的方脸上。

“有我的份吗？”

“管够。”

男人们的大笑声透出玻璃窗，在裹着涌起的风尘中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