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1,考验

这一年莫流苏七岁，是她第一次随着父亲到城门口施粥。

说实话，此时的她还是弄不明白，为什么要把自己家的东西拿出来分给别人。

明明经常会听到父亲与母亲抱怨，说这年头生意越来越难做，再这样下去布行和酒楼也只能靠着米铺来勉强支撑了。

可是如今，父亲却将米都熬成粥送给别人，她真的想不通。

莫流苏.父亲，您把米都送出去，他们吃饱了不就不来买我们的米了吗？

父亲笑着钩钩她的小鼻子：

莫明宇我的小鬼灵精，还没长大就会算计赚钱了？

他抬手指向粥摊前排得老长的队伍：

莫明宇苏儿，你看，他们走路都没有什么力气了，如果我再不帮他们，恐怕用不了两天就都会饿死。

莫明宇我也帮不了太多，每天只能提供每人一碗粥，能勉强保证他们活下来而已。

莫明宇苏儿，你记住，这个世道，做恶人容易，做好人却难上加难，我希望我们莫家人活在世上，都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父亲说的话，她似懂非懂，或许也只明白了那句“如果我不帮他们，他们都得饿死”。

这是她第一次以一个孩子之外的心态打量这个世道，这番话犹如一颗种子，深深埋进了她的心里。

十岁时，她已经可以独自领着家奴出来施粥，她平等的对待每一个人，便是那些身上已经恶臭不堪的人，她都会亲自将粥递到他的手上。

远远的，有个人看到了她。

在这个残酷到只剩下了官绅剥削的年代，饿殍满地，弱肉强食，他见惯了欺凌与压榨，早就已经心生漠然，而今日他终于看到了第一个可以让他驻足的人。

幽冥穿着很是讲究，是啊，存在了上千年，他的家产可不是一般富户可比，便是日日在外游历，单收诊费也足以撑得起他的派头。

他朝着施粥的摊子走去，看着那个忙得一头大汗的小人，故意压低了几分姿态：

幽冥.不知小姐可否赏口粥喝？

莫流苏却只是胡乱扫了他一眼：

莫流苏.大叔，别捣乱好不好？我都快累死了，您还有闲心拿我打趣。

幽冥.没有打趣，我是真的饿了。

莫流苏.饿了请去后面排队去。

幽冥走近一些：

幽冥.不能先给我打吗？我赶时间。

莫流苏.不能，您的时间不如他们的命重要。

幽冥却依旧未见放弃，他掏出一两银子摊在手心：

幽冥.我真的赶时间，这碗粥我用银子来买好不好？一两银子一碗粥，你先给我盛。

莫流苏瞥了一眼还排的老长的队伍，里面有几个人摇摇晃晃，仿佛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她加快了手里舀粥的速度，嘴里没忘了应付这个难缠的男人：

莫流苏.您既然有银子，进城走不了一盏茶时间便有酒馆，何必要跟这些难民抢粮食，他们可都靠着这碗粥保命呢。

是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幽冥摇摇头，最终走到了队伍的尾端。

他其实并不饿，也不是一定需要这碗粥，他只是想看一看他这未来的徒弟够不够资格而已。

如今看来，她及格了。